‘万翠峡’翠屏峰的峭壁间,修建着一座跨峰悬阁。半天高,空中吊,临渊险峻,看似岌岌可危,实则牢不可破。
那是居立的观军台,居高临下,木柱顶立,藏于山峰之中。巨瀑从山巅冲落,击石拍岩,有种万马奔腾的雷霆之势。飞珠溅玉,激起轻纱雨障,袅袅雨烟。白茫茫一片,将观军台笼罩其中。一院两楼的精巧建筑在泼洒的水瀑中凌空崛起,颇有种上延仙客,下绝嚣浮的中庸,却又莫名高冷。
平地之上,声势磅礴的演练声振聋发聩,即使瀑布的飞泻之音,也难以掩藏。居立则享受着峰间的浪荡回声,葱柏瑟瑟。
观军台会客堂中,放置着一件麋首标本,耳两侧张开的硕大麋角占据半幅墙面,一把三米三的百斤长枪架于上面。枪身银亮,从枪头到枪尾雕琢着或是祥云,或是水波的图案,偶有凶兽利爪的刻纹探出,爪锋若隐若现。稍有光亮从窗外照在长枪上,枪身便会闪过颜色,时变时幻,于紫铜红亮和苍雪钛白之间周转。
居立站在扶手边注视着下方人浪。他手握两封拜帖子,嘴角笑容嵌在利落胡须里,深邃黑瞳中透出的是松林峻岭和浩瀚军威。
制衡的愉悦对他来说,这就是守国大器的风骨。
只不过,也是种自命不凡的孤傲。
悬阁中,走入一人,看似道骨仙风,眼角却透出阴邪。
“敢问将军如何看待现在形势?”
居立走至房中矮桌前缓缓坐下,将两封拜贴放在下。一封置于茶盏旁,松手后端起饮毕温茶。另外一手,虽落在稍偏桌角,但手指始终轻扣拜帖,并未完全抬起。
道人捕捉,暂不漏声色。
居立只饮下一杯,随即又起身走至枪前,眼神落在一处兽爪上。他沉声道,“当年我得了这支枪,想要取名‘泣天’,道长你劝我改为‘泣陆’。”
“贫道谢将军信任。”
“十年过去了,道长认为现在形势如何?”
“贫道还是要问将军认为如何?”
“时机,不待。”居立背对道人,声音却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
“那贫道便是多劝无意了。”
“这么说道长依旧认为不合时宜?”
“将军乃是逆天改命的人,区区一方盆钵之地,取不取,何时取,都如探囊取物。”
“那道长就是认为,给此枪更名不合时宜?”
“无所谓‘不合时宜’,贫道人为,‘无合时宜’。”
居立并未回应,一手负后,另一手轻轻拂过枪身。刚刚擦拭过的长枪,连主人都不忍碰触。
见他似乎并未动怒,道人才继续说道,“天地蕴藏五丹八石,众多神器。五丹收纳于天界,是你我之辈不可窥视的圣物。八石藏于地界,主天地大运,可聚可破。地质运动,八国更迭常与此有关。地动山摇,天崩岩裂,归根于八石异动。影响的是天地气数,而不单单是地界。之所以天界无恙,是因为那件不可一世的宝器‘定云爵’。此爵乃一柄雄剑,却有八个分身。八身分藏于天界八处,可劈天砍地,逆天改命。”
再次听到‘逆天改命’几个字,居立将手握住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