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皱了皱眉,却没有回头。
紧接着,一声柔音传入耳畔,“白公,你还好吗?”
这声简单的问候,终令白公不再淡定。他缓缓回头,泪眼婆娑的温柔面容正看着他。
“阿英”白公不可思议地叫道。
阿英跪在地上,渐渐贴近,轻柔地抚摸着白公断臂的部位,珠泪随之滚落。
白公惊愕,眼前人的声音、气味、泪水的温度,很难让他相信是制‘幻’而来。
阿英颤音道,“白公,离开你,非我所愿”
“阿阿英,你”
白公心绪纠结,这是‘幻’?是真?
“白公,我来找你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阿英的身体继续靠近,双臂交缠在白公脖子处,轻轻拥住他。
脸颊贴近的温热令白公四周气波起伏不定。气波不似刚才清澈,渐渐被黄沙击退。
“白公,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当阿英再次问道,白公淡薄的心境被击溃。虽然心底的一丝怀疑仍在告诫自己‘这只是幻’,可弱点一旦被窥探,坚守就会被撕碎,脆弱的身体也只能不受控制地留在虚迷的温室中。
“好。”
白公回应的瞬间,身体灵力不受控制地向阿英身体流动。挂在腰侧的利剑,随着那股流失的灵力,悄悄出鞘,指向白公背后心脏所对应的位置。
白蜂自懂事起,就在兄长们的护佑中成长。他灵力属‘无’,是白氏子弟中最有希望突破灵法,习得念力术法的人。加之他天生的软骨天赋,配以多变的‘无’性灵力,未来造诣不可估量。
道师对白蜂悉心教导,甚至比对白栾还要上心。怎奈白蜂天赋虽高,却是生性顽劣,加之族人溺爱,便有些不服管教。但最让道师和白栾他们忧心的,是白蜂似乎并不愿承担起白氏的这份寄托。
突降的风沙,给了白蜂一个独行的机会。
没有兄长们的护佑,没有道师的实时叮嘱,白蜂在荒漠中感到莫名畅快。
“难道所谓蜃景就是骤风狂沙?”白蜂心中暗道,“哼,也不过如此嘛。”
虽与大家失散,他反倒有些窃喜。自己软骨善飞,虽灵力修炼和功法力道不如另外四人,但目力、脚力和速度都是天赋异禀。
远处,常人视力难及的方向,白蜂却可隐隐看到青烟飘起。他认定那该是此行要寻之所,心中喜道,“这次我定要证明自己。”
再不多犹豫,白蜂借助灵法之力,在背部生出一对透明薄翼,冲着青烟飘起之处振翅而飞。
可许久过去,那青烟似乎只近了些许。
长时间动用灵法,对灵力耗费极大,白蜂的薄翼渐渐缩小,速度也慢了下来。他此刻心中,两股意识在相互冲撞。理智告诉他该停下来,再这样下去灵力会被耗尽。可另一个争强好胜的声音却在不停提醒他,坚持一下,抵达瞑谷拿到灵药,就能向其他人证明自己不是个孩子,不需要保护,也对得起自己白氏天才的称号。
意识相互抗争,反而浪费了更多的灵力。薄翼毫无征兆地消失,白蜂重重地摔在了沙地上。
白蜂起身瞬间,发现自己竟已身处青烟之地。而更令他震惊的,这里竟是他从小生长的村落,冰冷、贫瘠,却有亲善的族人和家家户户每日都会升起的青烟。
白蜂异常兴奋,周围每个忙碌的身影都是他熟悉且挚爱的。
当他准备向大家打招呼的时候,所有人都面目可憎地看着白蜂。
白蜂惊恐道,“胡子伯伯玲子婶你们你们这是怎么怎么了?我是白蜂,是白蜂。”
“白蜂!”浑声四面八方而来,“你可知族人对你的期许!”
“我我”
“你终日游手好闲,不求上进,冰影动乱之时,为护你周全牺牲了多少族人!”
“我们把族里最好的都给了你,可你回报了我们什么!”
“你就是个懦夫!”
“你根本不是什么天才!”
一声声责难犹如重锤,击打着白蜂的胸口,令他窒息。
“够了!”白蜂突然拔剑,指着周围亲族,愤怒道,“是你们将我奉为天才,奉为希望,我从来不想承受这些!”
白蜂愈发狂躁,周围亲族的双目亦是变得血红,人形姿态开始扭曲,犹如一只只尸怪缓缓靠近白蜂。
面对这些早已惨死的亲族,白蜂似乎并不惧怕。正如他们所说,自己得到了最好的教导,却在危难时刻什么都没有做。
他轻蔑一笑,道,“我本不想担这希望,既是这样,就把这天才的称号和这条命,一同还给你们。”
说罢,剑柄沿着手腕一翻,调转方向,对准了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