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一股脑仰靠在台阶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肘撑着自己,然后看向苗尔,故意露出些轻佻的神情,说道,“作何感想嘛?总之就是感觉很好。我的女人就该听我的话,给你那么多选择干嘛!纠结的还不是我自己,不是作茧自缚又是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族首,也不例外。不是?”
苗尔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些轻浮言语恼怒,也不会向普通女子那样被调戏后就脸红害羞。她轻轻一笑,很硬气地回了一句,“你确定不是自作聪明?鸡狗虽然听上去不雅,但若非要这样比喻,那谁是鸡谁是狗还不一定。女族首,可不是出嫁,而是招婿入赘。”
兰陵对眼前女子的镇定回应感到吃惊,他都有些怀疑苗尔该不会是情场老手吧,脸不红心不跳,应对如此坦荡?想了想,兰陵觉得自己还是不该小气,于是双手摊在脑后,翘起二郎腿,彻底仰靠在台阶上,懒散说道,“这样也挺好,不是还有句话叫吃软饭。便是女子抛头露面,而男子在家做个乖巧媳妇,甚合我意。”
苗尔看着他,笑容恬淡,只觉得这样聊聊天,说说话,开开玩笑,真的很好。她想起男子曾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该为些小事而开心,而不开心’。
大概,说的就是此刻心境吧。
二人沉默片刻,兰陵姿势未变,但闲散状态却稍有收敛,口气有些犹豫,缓缓说道,“其实,希望你离开,我终究还是存了私心。你与我一样,本是可以上天入地的体魄,但八岁时坏了根基。若一直留在这里,便无法继续修炼。我总归还是有些鄙视自己的那份自私,我接下来想走的路”
"我本就不知该如何走自己的路,既是这样,那便跟着你走走看吧。"
没等兰陵说完,苗尔便接下了话头。即使兰陵刚刚的这番话令苗尔心中实为震撼,但当她说出那个‘好’字,便是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了。
她当然不是那些为了心上情郎可以不顾一切的痴情少女。五族天地不过一城而已,就算曾辗转于众多其他城市又如何,也不过是被困在各地分馆重复着同样的事情。那以外就没有别的路了吗?没有另外的故事了吗?苗尔当下,就是想要走走看看。
兰陵没有起身,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震惊,他只是又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哎,那最后一道坎,就是你爹了。”
苗尔一脸轻松,“几年前五族遭受过一次惨痛磨难,当时决定将家里积蓄全部拿来接济那些损失严重的族人,就没和爹商量。答应你和徒湖的新官贸不也没有告诉他嘛。还有那枚族首印章,若是爹知道我交给了你,说不定现在就要把我逐出去了。”
兰陵心满意足地笑道,“如此甚好呀。”
翌日,苗人天的书房内。
苗尔很平静的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父亲。
“爹,其实我始终觉得不至于发展至此,但女儿猜爹已然想好了后面的事情。既是爹想好的,女儿便不知该如何去做。”
苗人天也表现得很平静,“外面不过是一个又一个五族罢了,去看了又能如何。你们这一代年轻人,还是太不知足。寻云、君漠彦、要回来的吕文函,现在还有你。。”
苗尔没有反驳,父女二人也没有‘你让我失望’之类的对白。若只是两代人对于‘知足’的理解不同,那就看看能不能靠着时间和阅历来填平沟壑。
苗尔鞠了一躬,离开前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启林叔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苗人天看着女儿离开,就像每次目送她去各城巡铺一样的心情。铺子,分馆,总馆,再到这艺石城。一般而已,苗人天没有丝毫惋惜,他知道,女儿早晚都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