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不喜欢孤独,因为那种感觉会让人绝望,会让人不堪,也会让人失去全部的信心。
它好似一种藏在身上的病,悄无声息在体内蔓延。你走路时会带着它,吃饭时也会带着它,就连睡觉也无法摆脱它。
孤独是一种绝症,一旦得上,就很难再去将它医治。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无情的吞噬掉你的心脏,然后让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深渊,永无光明之日。
这种病同样侵蚀着程度的身体。
在孤儿院里,他不受院长的待见,似乎自己生来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在她那里,做什么都是错的,说什么也都是强词夺理,没有教养。
在同伴的眼中,这种情况更加糟糕,他像瘟疫一般的存在着。大家不但都去躲着他,而且还在孤立着他,背后议论着他,甚至成群结队的去欺负他。
他尝试过去讨好所有人,可是换来的结果是一次次更加严重的嗤之以鼻和无情嘲讽。因此,他慢慢的不再说话,也不再微笑,更不再奢望得到任何人的认可。
可现在不同了,艾米的出现仿佛一剂医治孤独效果奇好的药剂,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一针注射到了自己的身上,让他逐渐摆脱了孤独带给他的寒冷和痛苦,更让他那颗冰冻的心好似是遇到了春天的暖阳,慢慢的将上面的冰层一块块的解冻了,融化了。
现在,程度在这座孤儿院里已经生活了十一年,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全部来自于这里。
在程度一岁多的时候,他就离开了自己的父母,因此在他幼小的大脑里,依靠着还是一种模糊的人像记忆能力,将他对自己父母的一点点印象保存了下来。
在这段记忆里,他始终认为他的父母是爱他的。爸爸时常会把他高高的举起,并用下巴处的胡茬一次又一次去蹭他的脸蛋。
而妈妈的怀抱是那么温暖,那么安全,她说话的语气一直都很温柔,她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她的嘴巴不停的亲吻着自己的肩膀。
除了这些,还有一块记忆在程度的脑海里扎的最深,也最清晰。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还在睡梦中的小程度忽然被妈妈一阵仓促声音叫醒。
那声音中透散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不安,小程度没有哭,而是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妈妈,看着她惊慌的表情,并且嘴里还在一个劲的说话。
至于妈妈当时到底对他说了什么,程度记不清了,也可能记得清。但是,他记得妈妈一边说话,一边将他抱了起来,然后慌慌张张的将一件毛衣往他的身上套。
而爸爸就在坐在自己的床边,他看着自己和妈妈一言未发,也不催促,就那样安静的看着。
在迷迷糊糊中,小程度随着父母上了一辆汽车。不知当时是自己哭喊的太厉害还是闹着要离开,小程度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温暖,妈妈将他紧紧的抱着在自己的怀里,生怕自己会被别人抢去。然后,她用自己的脸使劲的贴着他的额头,不让小程度感到害怕。
车里面安静极了,好像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时。
过了一会,小程度感到自己的小脸蛋滴下了一滴滚烫的液体,接着越来越多的保留着温度的液体陆续流到了那里。
那应该是妈妈的眼泪。
此时,小程度被抱得更紧了,他大脑潜意识里的安全感全部来自于此时此刻抱着他的母亲,然后小程度便停止了哭泣。
接着,他把头深深的埋进了妈妈的怀里,吃着自己的大拇指安静的睡着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程度还是院长在一次批评大会上教训他的时候,无意中透露了一些关于那天晚上的情形。
就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被自己的父母亲手送到了这里,自此以后他们是死是活,到底去了哪里,全都杳无音讯。
程度从小的梦想就是想当一名医生,他希望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更多的父母因为疾病而死亡,他更希望这个世界上在没有“孤儿”这个词语。
他想救助那些得了重病的人们,从而延续他们的生命,让他们每个人都能与自己的家人多相处一段时光。
至少,在真正要离别的时候,他们能有时间拉着亲人的手再多说说话,再多拥抱拥抱,再多亲吻一下。
而不是像他,在睡梦中就与父母永别了。
然而,当他把这个梦想写进作文的时候,他的语文老师居然无情的给了他四个字的评语——痴人做梦。
并且当着全班的同学,宣读了他的那篇作文,老师阴阳怪气的语调引得大家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