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那我还是听侯爷的……”林亚孙听着伦贵利言语,似乎和蔡牵一样都有些道理,而伦贵利的声势人力,可远不是一个蔡牵能相比的。两相权衡,自然还是要听伦贵利的了。
“侯爷,这些商人还在船上呢,您这样说,不是……”伦贵利身后的黄葵似乎觉得他这般全盘托出计划,有些不妥,当即劝道。
“怎么了,我这番话,就是让他们听了,又怎么了?!”伦贵利根本不把阮元、浙江水师放在眼里,继续对郑家几个伙计道:“本侯爷今天不想多伤人命,就放你们回去。回去了,只管把本侯刚才的话告诉你家老爷,最好也去告诉官府一声,让他们放马过来!就凭本侯这些船炮,难道这区区的浙江水师,那叫什么阮元的穷酸书生,还能奈何得了本侯吗?!”
郑嘉、吴平等人见伦贵利全无道理可讲,也只得沉默无言,不过片刻,小船又已经搭上了梯子,各人在原本的几个蔡牵随从看护之下,一一下了小船,自回归蔡牵船上去了。蔡牵见伦贵利、林亚孙全然不为自己言语所动,也索性自行回船,看起来这一万石粮食,伦贵利已是志在必得。
次日,林亚孙的主舰又来了人,要蔡牵和郑家几名伙计全部前去主舰之上,据来人所言,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郑家众人尽数驱逐,并撕毁当年的和平协议。
这日见了蔡牵,林亚孙面上也既是忧急,又是恼怒,连忙走上两步,对蔡牵道:“蔡牵啊,你怎么就这般糊涂呢?你说咱们水澳帮,本身势力能有多大?就算官府眼下一时昏弱,毕竟他们是官府啊?咱们在这闽浙洋面若是没个依靠,一两年或许无忧,年后呢?十年后呢?难道一直都能打得过官府吗?若没有侯爷帮着咱们,别说别人了,那庄有美说不定都想着吞并咱们呢。这个时候,你非要自作聪明,和侯爷唱反调,那不是自断前程吗?侯爷大如天,这些个郑家下人,我就再宽容一次,留他们性命回去,这样够仗义了吧?”
“林帮主,咱水澳若是真想在闽浙自立,就绝不能有这屈居人下之想!”蔡牵虽然才略过人,毕竟也是海盗,言语之上,并无官场之人那般规矩,只实话实说道:“依我之意,投靠伦贵利,为一时之计,也是可取之策。但咱们在这片海上,不能只想着一年半载之事,也要想着日后的大业啊?若是咱水澳势力足够了,那总有一天,要和伦贵利翻脸,到那个时候,咱们应该主动出击,独霸闽浙沿海才是。可眼下伦贵利在做什么?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压榨我们,每次出海作战,拿大头的永远是他,咱们呢?连口汤都喝不饱!若是帮主像昨天那样,对海商之事不仅不力争于前,反而对伦贵利言听计从,未来是什么结果?只能是这闽浙沿海,再无商人愿意相助我等,而伦贵利和我们的势力差距,也会越来越大!到那个时候,我们还谈何称霸东海?也不过是挂着个水澳帮的虚名,为伦贵利拼命的小卒子罢了!”
“蔡牵,你以为我就不想和他分庭抗礼吗?”林亚孙怒道:“可眼下伦贵利如此逼迫,我们还有什么选择?若是得了这批粮食,他分我们一点,我们还能扩充势力,若是我们有半分抗拒,这粮食一粒都拿不到!到那个时候,你这称霸东海云云,不也只是痴人说梦吗?”说罢又对郑嘉、吴平等人道:“你等若是识相,就立刻下船,换你们的船回去,老爷我能守的约,也就到此为止了!”
“林帮主,您可千万不能弃我们于不顾啊?”吴平这已经是第二次见到林亚孙,看他在伦贵利面前根本抬不起头,自然不觉得与他交流是何难事,继续道:“其实不瞒帮主,昨夜我和郑大哥已经商量过了,派了快船回温州,就告诉家中老爷,若是帮主执意还要北上,反正帮主对我等有护佑之恩,那还不如,就把这五艘粮船,一万石粮食,都给了帮主了!到时候帮主发达了,不也就不用担心那什么伦贵利了吗?”
“等等,你且休要瞒我。你把这一万石粮食给我也好,被伦贵利抢了也好,最后你们的损失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多此一举呢?”林亚孙似乎听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能一样吗?那伦贵利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若是他真的到了温州,抢咱的粮食,到时候咱被抢的,肯定不止这几艘粮船啊?说不定他还会找咱们的商铺,也一个个都抢了才好罢手呢?但帮主您不一样,之前和我们有了约定,这不一直守约到了现在嘛?帮主,我们都知道昨日你是屈于伦贵利声威,不敢不从,但我们都能看出来,帮主心里,还是想着帮我们的。”吴平从容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