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你这些书,若只是读过书,识过字就能收拾明白,那我也不用这般劳碌了。”孔璐华的言语似是抱怨,却也有一丝得意,道:“你这里的书,本来就多,寻常人怎么分得清每一部之间的区别?更何况你读书的习惯,我也渐渐摸清楚了,像这几册《文献通考》,你放在左手边的,是要重新读的。这两册《福惠全书》,加了书签,是没读完的。这本《农桑辑要》,你随便摆在后面书架,却是可以收起来了。若是你让其他人来做,把你要读的书给收走了,读过的却又拿了出来,岂不麻烦?这样想想,还是夫人来收拾更快一些嘛。”
“那有夫人帮我看着这些书,却也是我之幸事了啊?”阮元不禁笑道:“这些日子我多不在家,家中却还是如此井井有条,自是夫人的功劳了。这些时日走了好几个县,却也真是有些倦了,看着家中如此,倒是能安歇几日了。”说着,也找了边上一张椅子,坐了下去,可他辛劳多日,这时早已疲惫至极,坐了一会儿,却侧到了椅子一边,不愿移动身子。
“嘻嘻。”孔璐华看着阮元的样子,不觉笑道:“没想到啊,夫子平日坐姿,都力求端正,今日这般不规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是吗?”阮元也不禁莞尔,道:“这些日子,倒是确实有些累了,每日不是去各县指导播种秋粮,就是去下一个县的路上,或许赶路之时,便是最好的休息时间了,我这心里,倒是也有了几分寻求安歇之念呢。可我没办法啊,下面府县,许多人都不知道秋粮将种,应该注意什么,官府又能为百姓做什么,若是我不去指导一番,或许不少百姓,今年真就没有收成了。不想累成这个样子,还被夫人看到了。夫人,你不会说出去吧?”
“夫子你想什么呢?”孔璐华也不禁嫣然一笑,道:“不过夫子对这农桑之事,还真是够上心的,这几日帮你收拾书房,看到了好多书,《齐民要术》、《授时通考》、《农政全书》……尤其那部《文献通考》前后有三百多卷,夫人帮你收拾,可是费了些心思呢。”
“哈哈,可是这农桑之事,若是我不上心,许多人还真就不会办啊?”阮元笑道:“其实我看下面几个知县,他们或是举人,或是进士,人也都明白老实,可都做官不久,不知为官之道。他们也没有自己种过地,一时全无经验,空怀仁善之心,对百姓又有何益呢?我也时常与学生说起,若是得了功名,切忌焦躁,为官之事,不能不学,最起码《通鉴》、《通考》这两部书,是一定要读的……”
“好啦夫子,你若是再这样斜坐在椅子上啊,夫人可以不说出去,外面人进来了,可就瞒不下去啦!”孔璐华也一边笑着,一边走上前来,扶了阮元站起,回到卧房,帮阮元除下外面衣衫,让他坐回床上,又拉上了玻璃窗上的帘子。看着阮元模样,却也觉得有趣,走回来时,索性便将阮元揽在怀里,似乎对于这样的日子,孔璐华也别有一番属于自己的乐趣。
“嘻嘻,夫子这样才可爱嘛。”
“夫人,你是把我当作安儿了吗?这样说来,夫人也是一样的天真啊?”阮元也不禁打趣道。
“你还好意思说安儿?我可告诉你,安儿都三岁了,走路都不用我扶了。她学说话也比你快,每次叫我‘娘’的时候,声音可甜了。你想和安儿比,可要更乖一些才是。”孔璐华开心道。
“是吗?夫人,若是安儿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你确定她还会这样听话吗?”
“那……那都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总之,现在的日子,我还是挺喜欢的。若是你能多听夫人的话,老老实实靠在这里不要乱动,夫人就更喜欢啦。”
“好,那我就满足夫人。”说着,阮元也不再拒绝,便自靠在孔璐华的怀里,却也是说不出的轻松,不过片刻,便即睡了过去。
“哈哈,夫子终于变乖啦。夫子这个样子,夫人才喜欢嘛。”孔璐华也不禁小声道。她从来深明公私之辨,见阮元公事之余,依然对自己关怀有加,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