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渥点了点头,很快回到小船靠上岸去。可蔡粼看着海上火焚之状,却也没了把握,又问蔡牵道:“这……大王,前面可全是李长庚的船啊,咱们就这样硬冲出去,这能行吗?”
“行不行的,也就这最后一招了!”蔡牵也把心一横,对蔡粼道:“这样,咱们船上不是还有些银子吗?都拿出来,寻个官军船只最少的地方,送一两艘小船出去,告诉李长庚他们后队的兵船,要是能放咱们走,每船一百两银子!不够,二百两也成!当我不知道吗?李长庚这次能来这么多船,最后那些一定都是福建水师里拉来凑数的,他们可比李长庚好对付多了!”
“大王,这……我试试吧。只是大王,就算我能带几艘小船出去,大王您呢?咱这里少说还有二十艘船,若是强冲官军船队,实在是……实在是危险啊?”蔡粼本来想说“实在是没有胜算”,可他也清楚蔡牵性格暴戾无常,方才又发过怒,这样说出来,只怕自己性命不保,方才改了个说法。
“他奶奶的,这鹿耳门的海潮,怎么就那么喜欢李长庚,怎么就不能他妈的公平一点!”蔡牵看着船外海水涌动,一时也没有办法既成功突围,又能把船带出去。可看了半晌海水奔流情形,蔡牵却意外露出了一丝喜色,似乎外面的海水,又一次出现了渐渐涨起之状……
“拼了!”蔡牵突然暴喝一声,对吕姥道:“妈,你赶快下去告诉他们,日落之前,一定要拼死顶住李长庚进攻,只等今夜二更,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剩下的,听我号令,违令者,格杀勿论!”
“好!”吕姥跟随蔡牵多年,也清楚他说出这样的话,已是有了主意。
而这时连续与蔡牵接战四日的李长庚,也终于有了疲倦之感,这一日落日之前,李长庚看着对面蔡牵船队,可战之船已不过十余艘,想着次日一到,便可发起总攻,一举歼灭蔡牵,便在安排了基本防备之后,自归船舱就寝。果然四日下来积累的疲惫已经让他难以承受,过不多时,李长庚便已睡去。
可就在约莫二更之际,李长庚睡梦之中,却隐隐发觉海上潮声汹涌,远胜寻常之时,而海浪声中,却依稀还夹杂着船只前进的声音。李长庚在海上数十年,听力远比常人敏感,听到这时海中声音不对,连忙坐了起来,当即对船上卫兵道:“快,全体准备作战,蔡逆想要突围,快!”
一时之间,清军战船之上,也是锣声大作,官兵纷纷就位。果然,在几名哨兵探视之下,不远的海湾一侧,几艘大船正在向外驶去,正是蔡牵船队!
“哼,没想到啊……”李长庚这时也来到了船头,接过部下递来的望远镜,看着黑夜中海上的几个黑影,怒道:“全体听我号令,将蔡逆船只截断,后队进攻蔡逆前队,其他船只随我前进,一举歼灭他们后队!快转舵!”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按捺不住,索性亲自奔向船舵之处,自己掌舵,向着蔡牵战船冲了过去。
“冲啊!”很快,官军战船开始行动,也果然将最后的几艘蔡牵战船拦在了海湾里面。但可惜的是,这一步蔡牵早已料到,这次突围,蔡牵一反常态,选择了在前突破,李长庚战船反应过来之时,蔡牵坐舰早已一马当先,冲出了鹿耳门湾。
随后局势也如同蔡牵所料,清军后队兵船果然有几艘是福建征调,船上兵士见钱眼开,看着蔡牵船队冲出,故作迎战之势便即后退,蔡牵也带着前面的十艘船逃出了包围。鹿耳门的海潮在这一刻尚属公平,它带着李长庚兵船进入海港,却也送走了蔡牵坐舰。
经此一役,蔡牵集团遭受了重创,蔡牵初来台湾之时,前后坐拥战船百余艘,可这次即便逃出生天,与朱濆等人会合,清点余下船只,却也只剩下四艘大船,三十艘中小战船,七成船舰被李长庚焚毁俘获。蔡牵也只得取消了定海王称号,暂归福建海岛之间避难去了。可李长庚最后让蔡牵逃脱,却也给了玉德机会,玉德本就担心嘉庆训斥他引寇入台,这时见李长庚功亏一篑,自然抢先上疏弹劾李长庚,称他无能纵寇,李长庚也将自己战报奏上。嘉庆看着李长庚未能当场俘获蔡牵,一时也有些恼怒,便夺了李长庚顶戴花翎,责其在福建继续巡海,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