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泰,好大的手笔!”
河南灾难连连,一亩地不过五六斗、八九十斤的产量,光是收割,就是十一二斤,再加上打麦、运输等等,恐怕最后到手的,不到一半,大多数都被他慷慨地送给了那些个由他雇佣的百姓。
河南卫万顷军屯,荒了三成,剩下的八千顷,收成约四十万石,一半给了百姓,够五万人一年的省吃俭用。
王泰只此一举,只怕就收尽了河南民心。
“爹,你不要管王泰是不是大手笔,你就说,咱们该怎么办吧!”
朱由崧看父亲沉默不语,焦急地催了起来。
“世子,你不要着急,还是让大王想想,看看该如何处置。”
内史先劝了一下急躁的朱由崧,然后在福王耳边低声说道。
“大王,圣上让王泰这个时候来河南清屯垦荒,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小人可是听说,周王藩那边,侵占的屯田,可都是归还了卫所。”
内史的话听在耳中,犹如惊雷一般,让福王变了颜色。
周王藩附郭开封城,周王年岁已高,在河南众藩王中很有声望,犹如众藩王之首,他给王泰让步,显然是向皇帝示好。其他藩王宗室若是不给王泰面子,似乎就要成为众矢之的。
这个该死的周王!
想起那些田地里的庄稼,几十万斤粮食就要被卫所收割,一粒也落不到自己的粮仓,福王心里一阵刺痛。
“派人去知府衙门,告诉他们,有人在抢劫王庄的粮食,让他们派公人去办理。另外,叫佃户们去挡一下,办好了,他们的亏欠就没了。”
朱常洵脑子里面转了几圈,立刻有了主意。
福王府不方便出面,就让佃户们和官府出面,闹大了也和王府无关。
洛阳城南,洛水北岸,骄阳之下,无数百姓挥汗如雨,正在奋力抢割田里成熟的庄稼。
仔细看去,田间地头,官道之上,来往运输麦子的车辆不绝,人人兴高采烈,遇到那些路边警戒巡逻的军士,都是点头致意。
官道远处,除了七嘴八舌围观看热闹的百姓,还有许多福王府的卫士、某些乡宦的家丁,他们人数众多,持枪执刀,乌泱泱一片,但却无人敢上前和卫所的军士挑衅。
他们中的一些人鼻青脸肿,身上都是尘土,另外一些人头上腿上胳膊上受伤,身上血迹斑斑,但却没有致命伤,他们神色惊惶,显然刚才吃过亏,挨过揍,被放了血。
“这些狗日的军士,怎么比土匪还嚣张?”
“他们到底是官军还是流寇?”
卫士和家丁们灰头土脸,有人恨恨骂出声来,却是压低了声音,不敢高声,更不敢上前报复。
河南府地面上,从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没有想到,今天却被狂揍一顿,吃尽了苦头。
“乡亲们,好好干活! 割完一亩地,每人十斤麦子,一天一结,绝不亏欠!”
杨秦,新任的河南卫指挥使,专司屯田和练兵,虽然朝廷的任命还没有下来,他却已经走马上任,挥斥方遒了。
士为知己者死,蒙王泰提携,代替原河南卫指挥使褚孝忠上任,他要是做不出来一些成绩,怎么向王泰交代? 岂不是颜面尽失?
“杨大人,等麦子割完了,小人们又该怎么办呀?”
有百姓刚刚割完了自己的麦子,拉着装满麦子的大车出来,妻子儿女帮着推车,黑黝黝的脸上满是希望。
“放心吧,都司大人有令,夏忙完了就是夏耕,有的是地种。都司明榜张文,募民垦荒,收成官民各半,没粮食吃先赊着,夏收完了再归还。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杨秦大声说道,气场十足,周围脸膛红黑的百姓们都是笑容满面。
“杨大人,跟着都司大人种地,真的没有苛捐杂税?”
仍然有胆小的百姓半信半疑。
“王大人是当朝阁臣杨嗣昌杨大人的红人,杨大人又是皇帝的宠臣,王大人执掌河南都司,代天子牧养生民,垦荒种田,那个敢来收税?”
杨秦眼睛一翻,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都司大人在陕西垦荒赈民,手下种田的百姓有几十万,人人吃饱穿暖。都司大人是大善人,陕西人人皆知,你们可以打听一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那里是自然,王大人的话我们都信!”
“都司大人是个大善人,谁都知道!”
百姓们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人人兴高采烈。
就冲着河南卫的军士敢把横行乡里的乡宦家丁和福王府的家人赶走,就凭百姓能吃饱饭,一亩地十斤粮食,大家也不会不相信王泰是个好官。
“大人,河南府的公人来了,还有福王府的官员,说是让你去一趟,有事相商。”
军士上前禀报,周围的百姓安静下来,一起看着王宁东。
“告诉他们,本官很忙,没有空去,让他们有什么事,到河南卫的营城找我!”
王宁东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百姓,故意提高了声音。
“告诉他们,本官是在执行军务,谁敢插手,军法从事。”
河南卫自己的事情,自然是自己做主。若是有人敢从中作梗,得看他手里的刀利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