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煤炭品质优良,冶铁再也合适不过。军中需要铸造的刀枪火器无数,自然要未雨绸缪。
“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安排!”
张为民兴冲冲离开,王泰和顾绛站在洺水岸边,脚下滚滚东去的流水,倒是消去了部分暑热。
岸边垂柳依依,野草杂生,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正在兴致盎然地玩着风筝。那些个野草间的断垣残壁,还有那荒芜的田地,似乎告示着众人,民生多艰,彰德府还没有从清军荼毒的创伤中恢复过来。
“这些可恶的鞑子!”
顾绛神色黯然,眼中的憎恶之色一扫而过。
“去年腊月,东虏大军入塞,我大明官军或溃或败,本官带领八千秦兵,借助高城厚墙,勉力保济南城不失。”
王泰似乎在自言自语,他忽然转过头来,对一旁的杨震叮嘱道:
“派人告知王国平,从南山铁厂调一半人过来,再招一些工匠、雇工,尽快把武安的这些铁坊恢复起来。”
固镇周围的煤铁含量,足以支撑军中的火器和兵器铸造,还能顾及民事铁器的生产,足以代替南山铁厂。
“大人,兵器和火器铸造,可是花费不菲啊!”
这几日呆在军中,见识了彰德府军士的火炮、火铳,顾绛可以说是大开眼界,也是暗暗心惊。
王泰部下河南各卫,都在招兵买马,不过,随着张献忠重新反叛,募兵的热度,好像降了下来,顾绛也猜不透王泰的意思。
不过,即便是以目前河南各卫的募兵情况,彰德卫已经有了两千人,王泰部下各卫加起来,募兵的总数,已是万人。这么多新兵,需要的火器、兵器,准备起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花费再多,就是砸锅卖铁,也是值得!对付东虏大军,除了训练有素,还要借助火器之利,方有胜算。”
王泰深深吸了口气。援助济南,不得不进城,还不是因为身单力薄。如果他有万大军,自然敢和清军野战,痛快淋漓,大干一场。
不过,如果他有万大军,他就挥军北上,直扑巨鹿了。
“大人,都司各卫募军,已有万人之数。大人下令暂缓募兵,又让新兵屯田,该不会与张献忠、罗汝才等人起事有关吧?”
顾绛还是憋不住,给问了出来。
王泰微微一沉吟,目光又看向了洺水两岸的大片荒地。
“顾兄,你说张献忠、罗汝才这些人,为何能纵横驰骋,屡屡不能歼灭啊?”
“还不是地方官军腐烂,不堪一用,这才任由流寇猖獗,糜烂地方!”
顾绛的话听在耳中,王泰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官军腐烂不堪,这只是次因,不是主因。”
王泰指着满眼的荒田,语气沉重。
“流寇猖獗,最重要的是百姓吃不饱饭,这才是主因!”
顾绛脸上一红,他是缙绅子弟,家道殷实,并非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这就是大人让新兵屯田的原因了。”
顾绛点点头,迟疑道:“只是这样一来,朝廷会不会觉得大人敝帚自珍,有避战之嫌?”
“如今最重要的,是让老百姓吃上饭,这样一来,流寇在河南就无立足之地,这才是根本,其它的,也都顾不上了。”
河南是个火药桶,连年的旱灾蝗灾,要是不能扭转局面,只怕天灾人祸之下,张献忠、李自成如历史上一样,追随者比比皆是了。
“本官让新兵屯田,也是担心一旦本官随军出征,河南的垦荒种田,清屯大业毁于一旦。如今,没有什么比种好粮食更重要的事情了!”
顾绛心中佩服,肃拜道:“大人高瞻远瞩,在下佩服至极!”
“你就不要自谦了!”
王泰看了看顾绛,微微一笑。
“顾兄,本官已经向朝廷推举你为彰德卫指挥使,委屈你了。”
原彰德卫指挥使苗大皋、原宣武卫指挥使范华民被处死,河南卫指挥使褚孝忠革职潜逃,王泰和巡按御史高名衡纷纷向朝廷推举董有为担任宣武卫指挥使,杨秦担任河南卫指挥使,顾绛担任彰德卫指挥使。
“多谢大人荐举,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让大人失望!”
对于顾绛这些以文才自诩的读书人来说,一个区区的卫所指挥使,他们还不放在眼里。不过,在王泰手下,最重要的是能做事,能做实事。
“大人,睢阳卫在睢州大开杀戒,各地被侵占的屯田庄稼也都正常开垦和收割,除去付给百姓的40多万石,还有50万石粮食的剩余,足够卫所今年的支出了。”
50万石粮食,足够10万大军一年所用,王泰的清屯助饷,垦荒赈民,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
“足够卫所的支出?”
王泰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50万石粮食,只能留20万石,剩下的30万石变现,银子全部上交给朝廷,以解朝廷所急,君王之困。”
顾绛一惊,随即反应了过来。朝廷让王泰经略河南,只有做出了政绩,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才能获得君王的认可和青睐。
“大人,只剩下20万石粮食,这募民垦荒种田,招兵买马,还要恢复冶铁,恐怕就不够用了。”
想起千头万绪,事事都要花钱,顾绛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走一步算一步,只要熬到秋收,到时候就有粮食,也就有饷银了。”
王泰摆了摆手,抬起头来,眼神幽幽。
“马上准备去彰德府城,那里的番薯地里,应该已经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