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四月,关外,沈阳,崇政殿。
大殿之上,王公大臣,满、蒙、汉各旗将官,济济一堂。高座之上的大清皇帝黄太吉,面如金纸,身形单薄,已经走入了生命的尽头。
身前荣辱,王图霸业,尽归于一抔黄土。
人不免一死,但病入膏肓的黄太吉,还放不下手中的权力,还想亲眼看到大清入主中原。
对于年底就要知天命的黄太吉来说,松锦大战一无所获,清军精锐损失惨重,最爱海兰珠香消玉殒,让他这半年以来,一直都是心痛如割,悔恨交加。
心情压抑之下,这也导致黄太吉的病情加重,长期卧病不起,形容枯槁。
无数次他暗中后悔不已,恨自己挥大军松锦决战的轻率鲁莽,以至于元气大伤,国本动摇。
如果多尔衮、多铎这些人趁机兴风作浪,优柔寡断的豪格,还有年幼的福林,怎会是多尔衮们的对手?
两红旗的代善,镶蓝旗的济尔哈朗,他们或许可以依靠,但谁又能知道?
“驱除鞑虏,恢复华夏”,真的是罪该万死!
就由这汉人的报纸上所说,华夷之辨,春秋大义,以后最多只能偏于一隅。想要问鼎天下,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黄太吉脸色憔悴,却是心头清楚,看着下面满满一殿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尤其是多尔衮、代善等人老神在在,心里面不由得凉了半截。
国危思良臣,到了如此紧要的关头,下面的这一群人,犹自各怀心思,明争暗斗,真不知道,大清的未来又在何方?
反正他黄太吉,恐怕是看不到了。
对于雄心勃勃的黄太吉来说,一直以来,他想做的就是,带领满洲部众,与大明王朝分庭抗礼。谁知道天公不作美,让他病入膏肓,难酬壮志。
这是百万汉人的亡魂在索债吗?
“杜度在干什么,他怎么没有来上朝?”
看了一眼殿中众臣,没有看见杜度的身影,黄太吉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皇上,安平贝勒今早刚去了。”
郑亲王济尔哈朗上前禀报,神色黯然。
“杜度,你竟然先朕去了!”
黄太吉摇了摇头,眼神凄然。
“豪格,退朝以后,你代朕前去祭祀。封杜度次子穆尔祜为镇国公,所有的罪责,免了吧。”
豪格赶紧领命,一旁的多尔衮则是嘴角微微上扬。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来黄太吉,活不了几天了。
“练兵的情形,到底怎么样?”
黄太吉的目光看向了下面的济尔哈朗。
松锦大战,汉军旗死伤最为惨重,只剩下了五六千人。蒙古骑虽然没有汉军旗那么惨烈,但也和满洲八旗一样,损失了2万之众。
在家再加上各蒙古藩部的伤亡,一月之间,八万之众,灰飞烟灭。
蒙古各旗还好说,可以从容补充,反正威逼利诱就可以。满洲八旗也可以将就,毕竟他们生下来就是战士,舞枪弄棒,家常便饭。
只有汉军旗,使用大量火器必,须经过长久以往的训练,方可与明军抗衡。
而黄太吉问的,也是汉军旗的练兵情况。
“皇上,汉军旗已经募了一万多新兵,目前正在操练,估计再有个半年多,就能派上用场。”
“半年多?”
黄太吉心里冰冷,自己恐怕是等不到了。
“明国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洪承畴和祖大寿镇
守辽西,吴三桂成了宁远总兵,共约七万人马。李辅明担任宣府总兵,明国在山东编练水师,看样子要对日本动兵。”
济尔哈朗继续禀报,看来看来大明王朝内部的情形,他们是一清二楚。
“对日本动兵?”
黄太吉不由得一愣,看了看众将臣。
“朕记得日本现在是德川家控制,聚集在江户一带。江户距离山东,可是有万里之遥。明国,他们有这样的本事吗?”
汉臣张存仁赶紧上前一步,肃拜道:
“明国是打算对日本最西部的萨摩藩动手,萨摩藩几年前曾经琉球国动武,俘虏其国王。萨摩藩距离山东沿海,不过一千多里,看来明国是打算给萨摩藩点教训,在自己的藩属琉球国前挣点面子。”
殿中群臣一阵哄笑,黄太吉轻轻点了点头。
登州的明军水师,不过十几艘破船而已,聊胜于无。他们要打日本,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你们谁知道,山东的明军水师将领,现在是何人?还有,明军的水师,战船、战兵各有多少?”
睿郡王多尔衮忽然开口,目光却扫向了孔有德。
“皇上,睿郡王,山东总兵是张元平,副总兵是董士元,曾是王泰麾下睢阳卫指挥使,勇冠三军,松锦之战,就是他破了高桥大营。山东水师战船大概有100多艘,战兵三千人。”
孔有德上前,硬着头皮回到。
他原是大明山东将领,本来就在山东沿海登州、莱州一带兴风作浪。不过,这些明军水师的军情,却都是靠商人和渔民所得。
“看样子,以后攻打明国,山东水师要注意了。”
黄太吉有些诧异。只知道王泰部下长于野战,没想到还精于水师。
不过,清军入塞,一般都是绕过山海关,由蒙古边线长城各个隘口破关,水师都是可有可无,他也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