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盛如馨穿上外套下楼,只见郁凇已经等在那里,手上提着一柄黑色雨伞,身上已经换好整齐的外衣。
看看时钟,已过午夜,整个一楼大厅里灯光幽暗,后面的佣人房黑漆漆的,显然都已经睡下了。
盛如馨和郁凇坐电梯到地下二层车库,随便开了一辆捷豹,冒着夜雨冲进幽暗的雨幕。
“这边附近的药店不是24小时营业,估计已经关门了。”盛如馨坐在副驾驶座上,有些怕冷地搂着自己的手臂,“你去舟山路吧,那边商业区应该有很多店。”
郁凇应了一声,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路况,一边随手打开座椅加热和车载暖风。
初秋的夜晚冰凉如水,浸没在湿漉漉的雨幕中,气温似乎已近个位数。
即便开着暖风,温度一时半会儿上不来,车内依旧很冷。
盛如馨踢掉脚上的鞋,将两只细白的小脚抬到座椅上,用单薄却宽松的针织外套将自己裹起来。
她出门的时候偷懒,没正经换衣服,只扯了这么一件薄外套裹在睡裙外面,完全没想到外面竟然会这么冷。再加上那冷冰冰的真皮座椅,半天也没热起来,坐在上面好像贴着一块大石头,快要把她身上的热量吸走了。
等红灯的时候,郁凇踩下刹车,解开安全带,把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来,递给她。
半晌没人接,他转过头,看到那副驾驶座上的人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那里,额角抵靠在椅背上,眼帘紧闭着,细密的睫毛长长的,好像两把垂落的小刷子,清秀的蛾眉略微蹙起,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疼痛。
前方绿灯已经亮了,后面车辆不耐烦地按起喇叭,郁凇没再多想,长臂一伸,将他的西装外套盖到盛如馨身上,然后快速系上安全带,踩油门冲过十字路口。
小腹一阵阵抽疼,盛如馨闭着眼睛靠在那里,其实并未睡着。
忽然感觉身上一暖,她怔然睁开眼睛,看到身上盖着的西装外套,不由心头一暖。
她转头看向郁凇,只见他正单手把着方向盘,目光淡然盯着前方,俊美的侧脸映衬着车窗外朦胧的雨幕和碎钻般折射出的路灯光,画面精致又养眼,好像一幅画。
“谢谢。”她拢紧他的西装外套,盖到下巴底下,隐约闻到一股幽冷的淡香。
郁凇没说话,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开车。
舟山路那边不算远,但是也不近。一路走了近半小时,终于赶到那边,深夜里的商业区依旧亮着许多灯光。只是因为夜深人静又下起雨,路上空荡荡的,显得有几分落寞和寂寥。
郁凇放缓车速,慢慢在路边那些店铺间寻找还在营业的药店。终于找到一家24小时药店,恰好旁边还有一家便利店。
“布洛芬缓释片,对吧?”郁凇将车停稳,“什么厂家都行?”
“你去帮我买吧。”盛如馨说了一个药的品牌,然后坐起身,将盖着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我去旁边店里买东西。”
郁凇应了一声,率先下车,撑起黑色大伞走到副驾驶门边,拉开车门,将手垫在门上方。
盛如馨从车上下来,细长柔软的发丝在雨幕中沾上几滴晶莹,好似带露的珍珠。
抬手将大伞右移,郁凇将她整个人都护在伞下,自己则整个左肩膀都淋在雨中。直到将她送进便利店门内,他才收起伞,转身去旁边药店买药。
盛如馨在便利店里买了卫生巾,又买了瓶纯净水,上车就把药吃了,然后窝在副驾驶座上打盹。
不知道是不是那纯净水太凉的缘故,还是因为晚上去蹦迪又被骚扰受了惊吓,整个小腹一阵阵抽疼,宛如刀绞一般难耐。
盛如馨疼得鼻尖冒汗,又不好意思呻吟出声,只能紧紧攥着衣角,极力忍耐着。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雨声不绝于耳,随着车内渐渐升温,窗玻璃上渐渐浮起一层磨砂般的水雾,模糊了外面的整个世界。
抬手抹掉一小块水雾,露出车窗外面湿漉漉的夜色,一串串雨珠扑跌在车窗上,然后滑落成一串串晶莹的水渍。
身上披着郁凇的外套,似乎被他身上的气息包围了一般,盛如馨盯着窗外的雨幕,依稀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大雨夜,她似乎也穿过他的外套。
那年她不过十五岁,即将上高一,因为想读艺术班的事,与父亲起了争执。
从小到大,她都喜欢画画,所以从考上高中那天起,她就决定要走美术生这条路,然后去读国美大学,毕业以后从事绘画方面的工作,将自己的爱好变成一生的事业。
然而盛老爷子却不那么想,他希望女儿能学理,高中毕业就去国外常青藤院校读金融,毕业后回国学习管理公司。毕竟,盛家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她是盛林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盛如馨想在高一入学就加入美术班,以便有更多的时间去画画,结果遭到盛老爷子的拒绝。父亲要求她去读理科重点班,担负起她作为一名继承人所应承担的责任。
连哭带闹了整整一个暑假,都没能动摇父亲的决定,盛如馨怀疑父亲是不是不爱自己了。怎么从来对她百依百顺的父亲,竟然对她的未来横加干涉,丝毫不顾及她自身的意愿?
接到理科重点班的班主任提前电话慰问那天,盛如馨崩溃了,在家里大发了一通脾气,冒着夜雨冲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