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扶着桌子站稳,长长出了一口气,捂着胸口道:“大王你这么悄默声的,可要吓死人!”
“叫大哥。”
袁无极换了一身非常简约,素色的粗布袍子,珍珠头冠也没戴,一头毛发扭成一撮一撮的向后支棱起来,显得特别凌乱。
拉着沈彦秋的手道:“陪我去聊聊。”
沈彦秋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空间都变得模糊不清。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另一处地方。
两人身处之处,是一个十来丈开阔平坦的石台,石台表面光滑的就像一面不太规则的圆形镜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大拇指粗细,一寸深的图案。
猛烈的狂风吹拂,沈彦秋艰难的控制着自己,才能勉强着抗住汹涌的风头。袁无极把他拉到石台边上,他努力举目环顾,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竟然是参天城那座山柱的顶端!
袁无极负手而立,任凭呼啸的狂风推搡着小小的身躯,宽大的素色袍子鼓胀飘飞,他脚下却立定不动,只是神情专注的看着一片灯火通明的参天城。
沈彦秋一阵眩晕,慌忙收回目光退了几步,突然想到刚才王宫里的那一幕,忍不住道:“大王,刚才我看见……”
“叫大哥。”
袁无极又强调了一遍。
“既然留不住,又何必太过在意?”
袁无极摆摆手,无所谓的笑道:“他们都觉得我犯了糊涂,这次老牛肯定要来,参天城保不住了,不想跟着给我陪葬,我也由得他们走,没什么。”
沈彦秋默然,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偷偷离去总是让人心里不舒服,就像当初他和方天震跟着段景涵,哪怕最后只剩下他们三个,他也从来没想过舍弃军主,独自逃生。
如今已经是宵禁的时间,可是本该关闭的城门却都大开着,没有袁无极和处流骅的命令,城防军不可能打开城门,可偏偏四处城门全都开着。
袁无极倒是极为坦然,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拥簇着离开参天城的人。
袁无极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瓶酒,咕嘟嘟灌了几口,扬手丢给沈彦秋,忽然问道:“是不是觉得很难接受?”
沈彦秋一听这话心里郁闷无比,昂头抽了一大口觉得不过瘾。回味着辛辣后的那股子香甜,也不递回酒瓶,两手抓着猛的灌了几大口,这才无奈的叹道:“如今还说这些,有意义吗?”
“怎么会没有意义?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一个普通的人族傻小子,突然成了参天城的大圣王,又惹上了这天地间最不能惹的人之一,这是多少人一辈子想也不敢想,做也不敢做的事儿啊!哈哈哈!”
沈彦秋无声的冷笑道:“我,有的选择吗?”
袁无极忽然往地上一躺,着双手垫着头,翘起二郎腿,晃悠悠的道:“你可以选择拒绝。”
沈彦秋说不出话。
不错,确实可以选择拒绝,只是当时那种情形如果自己拒绝的话,只怕死的连牛伏魁也不如。
当时那种情况,无论任何人站在沈彦秋的角度,都没有第二个选择。
袁无极吹了个口哨,嘴巴上方凭空悬浮着一个酒瓶子,晶莹的流水拉成一条线灌进他嘴里。
“没有人逼你做任何事,你觉得别人逼着你做出的选择,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已经妥协,为自己找个借口而已。”
“你太年轻。”
袁无极缓缓闭上眼睛,嘴里咬着一根普通的野草茎子,时不时的张嘴去接流下来的酒水:“你屈服的是自己的无能,而不是我的威吓。所以你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是你自愿的,怨不得别人。”
沈彦秋无从反驳。
袁无极行事乖张霸道,那也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对抗他乖张霸道的本事,在不同意就可能会死和同意这两者之间,他选择了同意,实际上正如袁无极方才所言,他屈服的是自己的无能,选择的是自己的性命。
沈彦秋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不解的问道:“可当时大殿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择我?”
“为什么会选择你?哈哈哈,因为你实在是太蠢了!蠢得那么天真,让我想起了以前在老牛手下卖命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自以为是。”
“反正我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只疯疯癫癫的猴子,跟你这个愣头青一样,这么做才应该是最正常的。当时苏寻花如果敢答应,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以名花流的分量,在我眼里也救不了他的命。”
“嘿嘿,我管他娘去!若不能轰轰烈烈的活着,那就轰轰烈烈的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