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连山的声音有些奇怪。
无论是鹤帜章还是鹤守拙,乃至之前路上偶遇的鹤峥铭,话音中都带有特殊的金玉之声,浑厚而不沙哑,沉稳却不老暮,正如仙鹤翔云、长鸣九霄一般,令人听来心旷神怡。
鹤连山的音色亦是如此。
只是沈彦秋怎么听,都从这股浓浓的厚重里,听出来一丝与之不相符的跳脱,恍如稚子模仿大人,拿腔捏调故作沉稳老练。
“恫儿同我说起过,若是按照生身的命数来算,她亦有数百岁年纪,若是按照她化形成人来算,则不过一二十岁……鹤王修成六劫出窍,纵然天纵奇才,千年之内也无法达成。试想黄花观主卡在出窍境近万年,如今才堪堪突破七劫证道神化,鹤王就是新近成就出窍,怕也有数千年乃至万年的道行,怎会听出稚嫩来?”
“难不成云影鹤的功法,还能修出返老还童不成?”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
从他认识鹤帜章开始,以及刚刚认识的鹤守拙、鹤峥铭,无论性格如何,身上都有一种飘逸出尘的气质,这是云影鹤一族与生俱来的特质,并不会因为面对之人是敌是友而改变。身具如此堂皇大气的品质,又怎么会做出隐身云雾接见宾客的举动?
那么是不是说,眼前这个隐身于云雾之中的鹤王,并不是真正的鹤连山,而是有人假扮!
假扮鹤连山?!
整个云影鹤一族,谁有这个胆子?
沈彦秋思来想去,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的话,恐怕也只有鹤连山的儿子,云影鹤一族的太子爷了。
嘿,我倒是忘了问一问鹤守拙,我这小舅子的名字。
如果真是他假扮鹤连山,会否是恫儿授意?或者是我那未曾蒙面的岳母大人?亦或是鹤连山亲自授意?
可这仅仅只是我一面的猜测,倘若上面坐着的就是鹤连山本人,我这番猜测岂不是错的离谱?
看来,得试他一试。
“陛下。”
沈彦秋打定主意,站起身来拍了拍方天震的肩膀,示意他先不要说话,随即躬身施礼道:“真灵丹的效用想必陛下也知道,我便不在赘述,只是还有一点要告知陛下,我随身带有凄凉洞冷凝水,乃是化开真灵丹的最佳药引。”
鹤连山有些不悦的道:“既有冷凝水,何不一并献上?”
沈彦秋笑道:“陛下误会了,非是我不愿献与陛下,实在是化开真灵丹的手法,乃我大悲宗秘传,恩师有训诫不可外传,故而只能我亲自施为。陛下若要使用真灵丹,我自然要献上冷凝水,助陛下化开药力。”
沈彦秋一连说了四个“我”字,隐然将身份抬高到与鹤连山相等的高度,倘若上面坐着的真是鹤连山,此刻就不是不悦,而是要震怒了。
鹤连山道:“既是大悲宗秘传,孤自然不能强求……”
沈彦秋突然传音给他:“你不是鹤王!你究竟是谁?”
这一下来的太过突然,便鹤连山也吃了一惊,猛的一拍扶手:“放肆!”
王座御驾两侧的女子不知因何惹得陛下发怒,当即一个个抽出三尺长剑,展开羽翅飞射过来,瞬间将沈彦秋和方天震围住,一时间剑气森然。
方天震也是一脸懵,扯着沈彦秋道:“不是说好了让我来吗?你怎么冷不丁的一声不吭就杠上了?”
沈彦秋摇摇头,盯着王座御驾。
“陛下何出此言?”
笑呵呵的回了一句,心头却多了七分把握,当即依旧还是传音,只是多加了几分法力,将力魔道的大力推了上去:“你若当真是鹤王陛下,我便甘心领罪!只是你假冒陛下坐殿,当真不怕陛下责罚?或者说,你明知道陛下不会责罚与你,太子殿下?”
九鹤云床上云雾翻腾,似乎是被力魔道的大力推动,一派七色霞光闪动,好似天际流云映日,只晃了两晃便既稳住。
鹤连山冷哼道:“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将他绑了,带去天牢大狱,孤要让哀无心亲自来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