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比武初试,我还没到需要一面盾的地步。宫胜心里大是不以为然。
对面参试的武人也提了木质的盾剑上场。来人二十六七年纪,眉目刚毅,鼻梁挺直,双眼目光深沉。他穿了一件格子绿的无袖褂子,露出肌肉结实的双臂,裤子只是略过膝而已,脚上一双草鞋,这一水的短打衣裤显然出身算不上富裕。
武官大声念道:“上谷皮初对建业宫胜,开始!”
宫胜提剑前行,那叫做皮初的青年也提着盾剑前行,随着两人彼此靠近,皮初的步伐渐渐减缓,每一步都愈发凝重。宫胜则步履从容,丝毫没有接敌的半点紧迫。
“这么淡定?”“这是艺高人胆大?”“这步伐也太随意了。”观战的人群里发出一阵阵议论声。
怎么会这样放松?他是找死吗?还是说他有战胜我的把握?皮初的脚步越发凝重的发虚,他心里不住的琢磨着宫胜的从容是真是假,他用力握紧了盾和剑,然而从容走来的宫胜仍给了他难以言喻的压力。
一步,又一步,两人间更近了。
皮初觉得宫胜逼近的每一步都给了他莫大压力,宫胜的每一步都很快,毫不停顿,虽然无声但其中压力却胜如喧天战鼓。
“呀!”皮初蓦然大喝一声一剑劈向宫胜,他无法再承受宫胜不断逼近。“砰!”一声,两剑相交,剑刃的交错让皮初找回了以往和人打斗的感觉,他毫不犹豫的继续挥剑进击。
皮初没学过什么高深的剑术,但上谷本是边陲,杀伐技击从来都在民间流传,皮初幼年就好游侠,早就学了一身剑术技击的本事。
比武场上只见皮初呼喝着挥舞木剑,形状极是剽悍,而宫胜则从容应对,挥剑格挡斩击,时不时的以灵活的步伐规避皮初凶悍的攻势。
“打!狠狠的打!”“好样的!砍他!”“我就说不拿盾是蠢嘛。”各种叫喝声在擂台四周吆喝着,皮初完全没有在听,宫胜则听的嘴角一咧,“真以为我打不赢?”宫胜心里暗自一笑,他一剑格下皮初的木剑,然后一声低喝“去!”,一脚踢在皮初的盾上。
“呀!”皮初只觉得盾上力道大的惊人,他连退四步才勉强止住脚步。站稳了的皮初心中一阵焦虑,一连串的攻击没有奈何对手一丝一毫,他当然明白对手的厉害了。
这人太厉害,总不能第一轮就输,拼了!心中急转着念头,皮初一声大喝提着盾冲向了宫胜,他要仗着比宫胜多一张盾牌来取胜。
皮初举着盾牌蛮横的撞向宫胜,宫胜侧身退避,两人迅速变换了交战方式。皮初时不时的冲击劈砍,而宫胜则步伐灵活多变,或退或闪,多次化解皮初的攻势。
“胆小鬼你别躲呀!”“喂,上呀!”“撞他!撞他!”观众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的喧嚣着。只见皮初一手盾一手剑状如疯虎的猛攻,宫胜被逼的节节退守。
场下太史誉和好友戴渊一同观战,戴渊字若思,是广陵郡人,为人风仪闲爽,不拘操行,被名士陆机举荐为孝廉来到京师。
戴渊一身天蓝流水纹丝缎宽袖锦袍,目光明锐,他看着局面与太史誉说:“这位宫老弟放弃拿盾牌是不是有些大意了?”
太史誉笑道:“放心,他稳赢。”
“接招吧!”皮初怒吼着杀向宫胜,他一剑劈去被宫胜格挡之后立刻挥盾猛击。眼见来不及收剑的宫胜倒转了剑柄猛砸在木盾上,一声响大响在盾面和剑柄剑爆发。
皮初的奋力一击劲力极强,宫胜握着剑的手被震的高高扬起。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剑脱手了。
“中!”皮初大喝,他一剑刺向手无寸铁的宫胜。他当然看到了宫胜脱手的剑,他还看到宫胜在他面前转身而退,他在心里狠狠的说“我赢了!”
皮初却不知道,当宫胜右手握着的木剑在他头顶上方脱手垂直的落下去的时候,宫胜的左手早就背在身后等着了。剑刃擦着手滑落,当剑柄滑落在掌心,宫胜的手瞬间握住了剑柄。
宫胜转身做出逃离的姿态,而与身形旋转同时的还有左手中顺势刺出的剑。盲刺——宫胜完全凭着预判皮初的身形移动向着身后刺出了这一剑。
“中!”宫胜也在心里默念。
场面一静,一瞬间宫胜已经转过身来,他的剑顶在皮初的胃脘处,皮初的剑指向宫胜的左臂,还差着数寸。
“背车刀!精彩!”观战的戴渊不住鼓起掌来。
太史誉也是赞叹:“背车刀会使的人不少,但是使的这么好的非应龙莫属。”
戴渊不住点头:“不错,因地制宜,故意不避开对手的正面冲击,让自己迫不得已变招用剑柄去敲盾,再借着对手的盾把自己的剑打脱手,然后那个转身怎么看都像是要逃,让对手下意识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而失去防备,这才使出背车刀来,一击决胜。真是妙哉,妙哉呀。”
“建业宫胜胜!”武官大声宣布了这一战的胜负,人群发出一阵阵喝彩和嘘声,胜的固然精彩,其实败的也并不丢人。
汗水挂在皮初的额角,他弃了木剑,输了就是输了,不甘心也没意义,还有步射、骑射、骑战可以努力,还是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