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民众的特点来选择对待处理一些敏感问题的方式,这是身为一个政客、一个官员的必修课。
尤其是白先生,曾经还在刑部工作过。
即便是他自己没有利用过这一点,也是耳濡目染的受到了无数的影响。
军队是个大染缸,但官场又何尝不是呢?
大多数人都没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能力,所以他们要么腐朽堕落成为淤泥的一部分,要么趁着自己尚能抽身,一刻不停的离开。
而那些莲花,往往是绽放出最终的美丽后,或被人采摘,或枯萎下去,极少有能一直开花的。
总而言之,听了白先生的话,唐老爷一挑大拇指道:“高哇,白先生,就按您说的来吧!”
白先生如愿以偿拉到了唐老爷的赞助,之后唐老爷又盛情邀请白先生留下来吃晚饭。
白先生在外面忙了一下午,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
他欣然应允,不多时,厨房里便端出了一道道的美味菜肴。
白先生大饱口福,在芦泽书院,他每天吃的饭菜都是他自己做的。
而因为他每天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备课之类的事情上,所以做饭的时候也就是糊弄糊弄了事。
村民们也不是没想过包下白先生的伙食,但遭到了他的严词拒绝。
今天这一顿饭,估计是白先生自新年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饭桌上,白先生与唐老爷又聊了许久。
饭后也聊了许久,之后唐老爷派人用车将白先生送回了芦泽书院。
到了书院时已经是深夜了,车夫想要上路,又不敢,怕遇到强人,被夺了性命。
白先生看出他的顾虑,留他在书院住一夜,第二天再回去唐府。
在这之后,三天的时间过去了。
唐府里发生的事情,的确如同炸弹的余波一样,迅速的席卷了整个昌平县城。
每家每户都在讨论着这件事,有一些愤怒的百姓甚至还冲到唐府的大门口扔臭鸡蛋。
唐老爷自打那天之后,身体状况就不是很好。三天下来,也是一天比一天虚弱。
不过,他也没打算不反抗。
他虽然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捣鬼,但你不是喜欢煽动吗?那我也煽动就是了!
于是他出钱派人暗中联络了一批好事的青皮,那些人便又在人群中发表一些其他的言论,包括但不限于‘这些事情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唐大少爷的问题,怎么能恨乌及屋发泄到唐府的身上呢?’
对此,愤怒的百姓给出的答复是——去你妈的,要不是唐老爷家教不严,能出唐重这么个人物来?!
双方由此展开骂战,主要矛盾被转移成为了次要矛盾。从团结对抗共同的敌人,变成了人民间的内部斗争。
当然了,那些对唐重事件怀抱着恶感的群众也缺乏一个有力的组织者,他们也就是想过过嘴瘾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并不是有意识的要让唐府为这件事真的付出什么代价。
他们的不满来自于社会,来自于官府,也来自于腐朽的朝廷。
如今的天下,已不再是郑太祖建国初期的铁板一块。
在长年累月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行政方式之下,这个有着八百年历史的王朝,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边远地区从几十上百年前开始就不停的有农民因为日子过不下去而起义,更别提那些遁入山中的逃户,占山为王的强人。
这些人极大的扰乱了郑国政府对于边远地区的控制,朝廷也因为经年累月的平叛,导致大量军队都被迫派去了外面。
时间一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事情也是难免发生。
几方影响之下,虽然没有彻底的表露出来,但是军阀割据的状况也已经是有了苗头。
朝臣建议立刻收回在外将领的权力,对于那些不肯交出军权的将领要派兵攻打,怎奈皇帝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偏偏又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这一来二去的,那些自立山头的军官将领们本来还提心吊胆,但最后发现自己没有被清算,胆子就渐渐大了起来。
之后的几十年,他们常常与一些藩王发生摩擦。
藩王们本就觉得这些家伙天生反骨,正巧又落在了自己的身边,所以彼此之间总是打个不停。
在这种环境之下,即便是灵州这种还算稳定的地方,也仍无可避免的出现了一种反朝廷的空气在城市与乡野之间流窜。
总而言之,三天之后又过了三天,虽然客观事实没什么改变,但百姓之间可是从各种意义上的打成了一片。
县衙这些天忙得不成样子,每天都要专门派出人手去街市上维护治安。
一夜之间多了不少乌青着眼眶的百姓在街上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