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渊喝了一口茶,目光转向门口,似在等着什么。
崇缨察言观色,说道:“大哥,你此时来这里,除了陪我喝茶外,可还在等什么人么?”
崇渊闻着鼻子前杯子里的茶香,平静地道:“我没有等谁,我在等一个消息。”
“消息?”崇缨问道:“什么样的消息?”
“关于一件事,也关于一个人的消息。”崇渊嘴角又勾起了一抹笑意。
崇缨也微笑道:“能让大哥等候,那件事定然非同小可,那人肯定也不是一般的人了。”
崇渊微微颔首,道:“事已经尽在掌握,但人,却算是一个意外。”
“哦?”崇缨似乎来了兴致,柳眉轻挑,“以大哥的智慧和掌控布局之力,还会有什么事和人能成为意外?”
崇渊呵呵一笑,笑意玩味,“我说过,任何布局都会存在不可预见的变故,我也有及时应对这种变故的能力和准备。但是那个人,却的确让我感到很意外。
”
崇缨掩饰不住神色中的好奇之意,问道:“听大哥这么一说,连我也有些好奇了,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崇渊缓缓的饮着茶,神情玩味而沉凝,“那是一个不在我情报掌握之中的人,也是一个有趣和有故事的人。”
“甚至,也是一个很危险的人。”崇渊补充了一句。
“很危险的人?”崇缨捉摸到了男人话语中的重点,皱眉道:“以大哥的本事,也会觉得那个人有危险?”
“是的。”崇渊回答得很快,儒雅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古怪却隐含深意的表情,道:“一个初见面就想要杀了我的人,你难道不觉得很危险吗?”
“杀你?”崇缨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因为她看得出男人并没有开玩笑,她紧皱着眉头,疑惑地说道:“以大哥的武功修为,难道也会害怕那个人?重要的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想杀你?”
她已经察觉出事情有些不简单,因为她极少见过崇渊会露出那种表情和说出那样的话。
“我们在中原武林中人的眼里,是邪门魔教,所以他要杀我的原因也并不复杂。”崇渊深吸了一口气,道:“那的确是一个连我也会不自主的心生寒意的人,他的武功很高,刀法更是绝顶,而且更让我感兴趣的是他身上隐藏着的秘密。不过纵然如此,我却不是一个会被人轻易就能杀死的人呢。”
崇缨听得心里一颤,她语气带着几分急促,“大哥不是说,中原武林最厉害的人是青城山的老道士吗?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崇渊肃然道:“吕怀尘的确是最可怕的敌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毕竟他是中原摆在明面上的人。但那个人我却没有他的任何情报,连半点也没有。可他所展现出来的本事,却绝不是一个默默无名的人。因为他若倾尽全力,就算遇到了现在的教主,只怕也有一战之力。”
崇缨彻底被震惊到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圣传教主月无缺已经无敌于整个西境,甚至如今的中原,能与她有一战之力的人,实在是太不多见了。
她已经从崇渊的表情还有话中感觉到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心里已经对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衍生出了深深的忌惮之意。
圣传在时隔二十多年后再度倾巢而出,目标直指中原,可如今尚未进入中原,便在此遇到了这样一个能令崇渊都感到忌惮的人,这显然不是一件能让人开心的事。
崇缨也不由得吐出一口气,蹙眉道:“难道大哥现在等的,就是那个人是否已经死了的消息?”
崇渊摇头,淡笑道:“虽然他的确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但我现在还不想要他死。”
“为什么?”
“因为我对他身上隐藏的秘密很感兴趣。”崇渊似在回答,也像在自言自语,“如果能知晓他的身份来历,或许我就能得到一些不可估算的收获。”
“难道就连大哥你也看不出那个人的来历?”
“我看不出,在我的情报中,甚至整个中原,似乎都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半点消息。”崇渊细长的眸子闪过亮光,“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
崇缨沉默着,忽然悠悠道:“看来这个人一定非常特别,甚至连我都想见见他了。他叫什么名字?”
崇渊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沈默。”
“沈默。”崇缨缓缓点头,语气沉重:“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你不需要记住他的名字。”崇渊忽然沉声警告道:“你也不需要见到他,因为那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与魔教教主都能有一战之力的人,当然是一个充满了危险的人。
崇缨忽然掩唇笑了,道:“像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会杀一个像我这样不会半点武功的女孩子吗?”
“我虽然今天才遇到他,却已经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崇渊的神情依旧很沉凝,“他或许不会杀你,但他一定会杀我。”
崇缨的脸色就忽然僵住了。
因为她可是崇渊的妹妹。
崇渊的神情忽然一转,“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有不同的弱点,就算是我也不例外。而我的弱点,就是你。”
崇缨脸色忽然一阵煞白。
“如今我不能让任何人触碰到我的弱点。”崇渊目光顿时流露出愧疚,语气温和地说道:“所以,小缨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
崇缨怔了怔,才缓缓点了点头。
崇渊忽然神色微变,他侧头看向了门口,门在正传来一阵鞋子踩踏在雪地上的细微的脚步声。
同时间,门口处的黑衣人恭声道:“禀王首,有消息来了。”
果然,门口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黑衣蒙面人。
崇渊微微颔首,黑衣人就微微侧身,蒙面黑衣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破庙,躬身站在了崇渊的身后。
“情况如何?”崇渊面无表情的询问道。
蒙面人恭声答道:“禀王首,倒马坎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那个人已经在掌控之中。绶真祭司以及夜鸦大人也已就位,不过……”他似乎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崇渊目光一闪,一种无形的压力瞬间从他身上迸发了出来。
蒙面人顿时感到背心一寒,立刻回道:“不过落日马场出了意外,教主留下的二十名好手全数被杀,石凰圣使也身负重伤,如今她已经逃出落日马场与白河圣使汇合,目前也在倒马坎,看样子似乎正在配合绶真祭司的行动……”
蒙面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崇渊轻轻抬了抬手。
崇渊嘴角挑了挑,他的神情阴沉下来,一时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
良久,崇渊才嗤笑一声,道:“石凰,终究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也难怪会如此不济了。不过你总算还留了几分脑子,没有坏了我的计划。”他忽然冷哼一声,自语道:“沈默,你果然是一个危险的人,等破解了你的秘密以后,你杀我圣教中人的债,我会亲自向你讨回的。”
崇缨心里又跳了一跳。
“除此之外,那些该出现的人可都出现了吗?”崇渊冷然问道。
“禀王首,除了啸鹰帮外,其他四家帮派都已经到了倒马坎。”蒙面人恭声答道。
崇渊淡淡的嗯了一声,抬了抬手,吩咐道:“传令下去,继续密切关注那里的情况,一有消息,即刻回报。”
“遵令!”蒙面人应声退了出去。
崇渊没有丝毫表情波动,他自顾自的继续饮茶。
“那个人,沈默,确定已经是我们的敌人了吗?”崇缨忍不住问道。
崇渊淡然道:“你已经听到了,他杀了我圣教二十个好手。”
崇缨忍不住微微动容,“敢与圣传为敌,看来他的确很有胆量也很有魄力。他到底是中原哪一方的人呢?”
“像他那样的人,永远只效忠于他自己。”崇渊忽然轻轻一叹。
“因为他和我一样,都属于同一类人。”
这句话,崇渊当然没有说出口。
崇缨又问道:“如此看来,大哥在那个地方布下的局,也是为了他吧?”
崇渊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喝完了杯里的茶,缓缓站起身,走到破庙那扇早已布满蛛丝的窗口前,抬眼望向远方。
“好戏,就要开场了。绶真,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窗口前的青衣男子,嘴角又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