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先生同实际寺的天光大师关系不错,这一回跟着裴宗之过来,也纯粹为玩乐而来。原本以为天光大师这个看重非常的弟子定是饱读诗书,出口成章,文采斐然之人,结果,眼前这人却委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相处没多久,黄石先生思忖总结着用词:做事古怪,喜好甜食,看法与世人大不相同,总之与他原先想象的裴宗之完全是两种人,脾气古怪的不得了,偏偏还生了张巧嘴。</p>
一个怪人!这是黄石先生左思右想之下对他做出的评价。</p>
“喜欢就吃了,没有为什么。”裴宗之很认真的装着点心。</p>
黄石先生百无聊赖推开了窗户,向外望去:“咦?那个不是钦天监那个吕监正么?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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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宗之抬头看了片刻:“腹上两拳,左腿弯处两脚,右膝一脚。”</p>
黄石先生一愣,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被人打了?”</p>
“是啊。”</p>
“谁打的?”</p>
裴宗之抬头看向那慢悠悠的从恭房的方向走出来,手上拿了个印章袋的卫瑶卿,意思很是明显。</p>
“这……不会有什么事吧?”黄石先生看得目瞪口呆,他是读书人,一向动口不动手,像这样公然动手的,还是头一回见到。</p>
“去年有七起,前年有十一起。有打闷棍的,也有当众打人的。最高的责罚是罚俸三月,不痛不痒。每一年多的是自诩天赋甚高,进了钦天监不服输的,这等事情多的很,有什么奇怪的?左右大家也清楚,只要下手有分寸,没有人会去多管,毕竟管得了一时,能管一世不成。遇上难缠的,只能自认倒霉。”裴宗之脸上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钦天监啊,外人以清高粉饰太平,但里头到底如何,只有亲眼见了才知道。就如军营里最乱的永远是底层的士兵一个道理。”</p>
钦天监里有急着出头的新人,也有在里头蹉跎了几十年的老人。又不比进了阴阳司的那等天赋超群的术士,没有什么盼头的地方怎么可能真的那般太平?或者说这大内皇宫没有哪一处是真正的太平,不同的是有人在粉饰太平,而有的地方连粉饰太平都不用。</p>
黄石先生更鄙夷了:“这群蛮夫,看来真不比军营里的那些武夫好到哪里去。”</p>
“更何况吕监正的情况你也知晓,打起来不用什么顾虑。”裴宗之低头认真的分着点心,“陛下是让她跟吕监正内斗,但日理万机,哪来的功夫去管她如何内斗的?只要有结果就好,吕监正此人总归不是什么君子,用说的怕是不会有用,有时候拳头更重要。”</p>
“这倒也是,任我巧舌如簧,碰到那等不讲理的武夫也是极头疼的。”黄石先生点了点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p>
“你知晓就好。”裴宗之说道,“吕监正吞不下这口气怕是会来找阴阳司最爱管闲事的尹子奇出头的,你不是嫌无聊么?今儿有热闹看了。”</p>
……</p>
看着吕监正同尹子奇走了进来,不等尹子奇开口说话,卫瑶卿就把手上吕监正的印章还了回去:“是吕监正的印章吧,方才在地上捡到的,还给你!”</p>
态度诚恳的惊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