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马元贽清楚仇士良需要什么，也清楚仇士良在乎什么。</p>
望着仇士良此时略显犹豫的神色，马元贽不禁想起了那日某个年轻人对自己说的一句话。</p>
“当一个人拥有了无上的权利之后，接下来所求的便是一个‘名’字，世间事如此，世间人更是如此！</p>
仇士良怔了许久，而后看了看马元贽，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那咱家一人前去拜见陛下！”</p>
说着，仇士良翻身下马自顾前去。</p>
但却被那裨将伸手拦下。</p>
“怎么？你仍要阻拦？！”仇士良右手按刀，口中淡淡说道。</p>
裨将则指了指仇士良腰间佩刀，躬身说道：“还请仇中尉解下兵刃！”</p>
仇士良冷哼一声，解下佩刀重重扔与裨将手中，道：“此刀乃先帝亲赐，好生给咱家拿着！”</p>
说罢之后，仇士良转而对马元贽说道：“此地便有劳马中尉了！”</p>
马元贽叉手笑道：“还请仇中尉安心前去！”</p>
望着仇士良离去的背影，马元贽的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笑，目光不自觉地望向那个始终不发一言，却又不肯走下车驾的年轻人。</p>
李浈同样正望着自己，依旧笑颜如初。</p>
马元贽颔首微笑，李浈遥遥叉手行礼。</p>
“都是自家人，还不速速退下！”马元贽冲周遭禁军轻喝一声，而后策马迎着李浈走了过去。</p>
......</p>
车队很长，仇士良走了很久，以至于本就体力不济的他需要不时地停下来歇上一会儿。</p>
无论护卫也好，内侍也罢，静静地闪出一条通道以供仇士良缓缓前行，而每当仇士良停下来休息的片刻，总有些人会奉上一只皮囊和一个蒲团。</p>
皮囊内的水还温着，甚至就连蒲团也都是温着的。</p>
显然是有人在递上来之前便用自己的身体温过。</p>
递上温蒲团的人或绯、或紫。</p>
有壮硕的武官，也有文弱的士臣。</p>
这其中的有些人仇士良认得，但大多数还是不认得的。</p>
仇士良笑着，所以所有人也都在笑着。</p>
每一次短暂的休息之后，仇士良的腰便挺得更直了些。</p>
因为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卑躬屈膝。</p>
这样的景象让仇士良不禁想起了十年之前的那一个早朝，在经历了前一夜的洗礼之后，就连那个叫做“李昂”的人都要在自己面前低下其高不可攀的头颅。</p>
而那一年。</p>
李昂是皇帝，是天子。</p>
那一年的天子尚且如此，这一年的天子注定了也将会如此。</p>
自己每向前一步，天子的头颅便会低下几分。</p>
这是一种很让人留恋的感觉。</p>
......</p>
玄都观外。</p>
冯尨、武沅、李岐三人静静地站在树梢，似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盯着猎物。</p>
前方的战斗依旧在继续，死士虽不畏死，但在面对帝国中最黑暗的那把剑时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p>
不良人的战斗从来都没有正大光明过，处处充斥着卑劣的欺骗、偷袭、暗器、浸毒、群杀、甚至嘴咬、手撕。</p>
他们的武器是剑、是身体，也可以是任何东西。</p>
死士五百，确切地说是四百九十五人，因为此前清尘道长杀了五人。</p>
不良人三百六十八。</p>
但人数却并没有成为死士们的优势。</p>
甚至不良人根本不需要击中他们的要害，不过浅尝辄止地轻轻划破敌人的皮肤，剑口之上的毒液便会立即随之入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