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你一人?”周千瑜从以熄灭的篝火旁站起身,看着一脸疲惫的韩青节,心里有不好预感,从韩青节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时辰。
韩青节摆摆手示意周千瑜无事“没找到公主,此次南下她安排了明暗两条路线,结果两条路线都是假的。”
周千瑜长舒口气“圣武帝也不知公主南下路线?”
韩青节点点头“有人意图劫杀公主之事我已禀报陛下。”
周千瑜长伸了个懒腰“嗯如今朝堂还是圣武帝的一言堂,连他都不知小公主下落,旁人就更不可能知道,公主身边人可信吗?”
“柳太白和公主的三名贴身侍女跟着。”
周千瑜皱起了眉头‘柳太白跟着这位军机处大佬要来大周?还有,有柳太白这等人物跟着,小公主没理由会有危险,这书院的考题有问题。’
作为影查司的对手军机处的头头,柳太白的生平事迹周千瑜知道的不少,柳太白作为圣武帝宠臣以及北梁第一高手,有他跟着小公主,安全系数是满级的。
至于柳太白会不会被皇子收买,为了前途暗中以跟了新主,周千瑜觉着可能性不大,这老头的官场生涯,就一个字形容,忠。
此人对圣武帝忠心不二,周千瑜不知是不是这老头太懂进退,荣盛宠握权柄,但生活朴素,没平常老百姓那么借据,但也没一品官员该有的奢华,影查司十多年里居然就没查出这老头有中饱私囊或扶持羽翼的苗头。
整理柳太白生平的那位都督在卷宗末尾写下点评,无欲无求,忠心至极。
‘现在问题来了,花醉说小公主有性命之忧,但如今实际情况却截然相反,要么花醉的情报有误,青蓝书院的人脑袋秀逗了,要么就是杀机藏的太深。’周千瑜揪着耳朵来回踱步‘其实最重要的问题是,小公主此番南下所图为何?宫里那群皇子为毛要杀自己妹妹,这个层面的争斗,都要符合一个利字,作为圣武帝最宠爱的女儿,她死了,杀他的人能得到什么呢?’
韩青节望着周千瑜走来走去,几次想开口询问经文后半句,事情虽然没办成,但苦劳有,证明了徐凌薇并无危险,目的也算变相达到了,但老人终究还是没拉下脸询问,默默坐去篝火余烬旁,探手虚空一抓,手中凭空出现一个水袋,打开塞子,老人仰头狂饮。
“想到了。”周千瑜右手握拳一拍右手“夺嫡。”
有柳太白在身旁,小公主也有了夺嫡资本。
噗
喝水的韩青节喷出一大口水,咳嗽不止“咳咳咳你小子瞎说什么呢?我朝以立太子何来夺嫡一说?”
周千瑜原本坚定的判断动摇了‘韩青节作为应天书院院长,虽未入朝堂,但门生多,北梁朝堂动向知道肯定比我多,他这般说’
“玄武门。”灵海上空,江流提醒道。
‘北梁兵权一直握在圣武帝手里,不可能出现玄武门那类事算了,不想了,先去救师父。’周千瑜望了望一脸疲惫的韩青节‘这老头的状态不太好,帮他打个鸡血吧,时间紧迫没时间给他休息了。’
周千瑜走去韩青节身旁坐下,自言自语道“是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
韩青节脑袋僵硬转动,望向身旁周千瑜,老人嘴唇微颤,有晶莹流过老人脸颊。
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
他等这句话太久了,应天书院历辈等这句话也太久了。
他们被四书五经压着,想寻出路,但始终只能从四书五经中找,从佛道典籍中找,可从没有人想过跳出典籍经义,自创一派。
世间终是少遗世独立之人,自小熏陶于四书五经之中,书成全了他们,却也禁锢了他们。
周千瑜没想到老人的反应会这么夸张,见一老人在自己面前流泪,慌了手脚“怎么哭了,等救了人就全部背给你,你别哭行不行?事情顺利今天救人,明天背书。”
韩青节抬袖擦了擦脸,老人摆摆手想说什么但情绪还是激动,说不出话。
“你说我当年是不是不该抄下四书五经?”江流见老人这般,不由怀疑自己或者说自己本体当初的举动。
‘这个世界等不了,有一群仙人压着,没有土壤给这个世界来一个百家争鸣。再说上辈子最终不也独尊儒术了吗,只是这位老爷爷或者说应天书院似乎想找到一条王表霸里的路。’周千瑜心道。
江流疑惑道“王表霸里?”
‘说个人名你就知道了,汉武帝,其实宋朝之后也算变相的王表霸里,说法家霸道无非他们条条框框多,啥都要定个规矩律法,可四书五经注释后不也变成了条框一点个人之谈,不作数’
“我又不是喷子,不用加这句话。”江流笑道。
周千瑜挑挑眉,他也没想到上辈子发表言论的习惯居然这会儿还有。
‘这周千瑜朝老朽眉来眼去做甚。’心绪平稳下来的韩青节,只觉一股恶寒袭遍全身。
‘老东西你那什么眼神。’周千瑜原本想安慰韩青节,可刚欲开口的他就发现韩青节眼神中的痛惜。
很像长辈看晚辈那种,哀其不争怒其不幸的眼神。
韩青节心里思忖片刻,拿起身边拐杖朝着周千瑜当头就是一棒“老朽头埋黄土之人你也觊觎?今天我就要为你父母打醒你。”
周千瑜懵了。
灵海上空的江流也懵了。
砰
韩青节手中拐杖莫名脱手,其身形也是一个趔趄。
他们对面,梨花收回右手剑指。
终于是消化完韩青节这突然莫名言论的周千瑜蹭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觊觎你!!!?”
韩青节望了望一旁梨花,心里有些虚,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怎的?冤枉你了?你刚才还朝着老朽眉来眼去。”
周千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他喵的谁朝你眉来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