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我给家里打了电话,母亲接的电话,我告诉她我要在山上调养一段时间才会下去。母亲说她全部已经知道了,三叔中午的时候就打电话说了。她让我在山上静心的耍,让我一定要把身子养好,还说有时间就过来看我。
山上的人都比较好相处,就连常宝和常同两年轻道士也开始和我打着招呼,甚至私下喊我石哥,大家时常的在一起摆谈着事情。常宝已经完全康复,关于他中阴教黑咒的事情无尘道长是专门交代过的,让我们决计不要说起,免得人心惶惶。
我问他们出家的原由,才知道原来常宝和小猴子一样都是孤儿,从小就在道观里长大的。常同是罗道士带上来的,是他老家罗坪村里的人,这人从小有“母猪疯”,也就是城里人所说的癫痫病。发起病来四肢抽缩不停,口吐白沫,如同老母猪拱土一样乱动。他小时候好几次都差点死了,父母都凉了心,麻木了,不怎么管他。后来上山被姚老道治疗好了,他自己说不愿意下山,心甘情愿的要出家做道士。
只要是罗道士和无尘道长不在知客堂这边,我们就会偷偷的去看电视,无尘道长看到他们白天看电视是会骂的,原因是前殿需要人照看,时不时的有香客上来烧香。前天三叔已经托一个香客给我带上来一包衣物,老太太还给我捎了一大瓶自己做的胡豆瓣辣椒酱,味道非常的可口。她老人家知道我特别喜欢吃,还在里面藏了两块红豆腐乳。晚饭的时候,这些道士见我拿出来吃,他们也过来抢着吃,就连无尘道长,也让我端过去让他尝尝。吃完后也跟着说好吃,笑着说让我喊三叔下次多带点上来。
除了他们做早晚课我不参加外,基本其他的事情我都和他们在一起。早晨的时候跟着无尘道长学点太极拳,上午和小道士们接待香客,照看着几个殿子。中午一般我要去睡会午觉,下午陪罗道士对奕两盘,我这两下子,老是被他提子提得面红耳赤的。有时候还会陪小猴子扫扫院子的树叶,半下午过去帮哑巴道长生火做饭。这山上一年四季都烧柴火,拳头大小的松球燃得非常的旺,烟少火苗大,很敖火。哑巴道长也对我特别好,时常端些炒了的松子出来给我吃。
然而在上面我最感兴趣的事情,莫过于去云集山房帮姚老道种些花草药物。他老人家知道我对药性了解的比较多,知道那些药草生长的习性,不至于给他种死了。所以他也乐于让我帮忙,还时常的给我讲解些药物的药性和具体用法。
那老道养的几只鸡也很通人性,基本是在院子周围转悠,从来不会跑到外面去。有时没有事情的时候,姚老道还会给我讲一些这山里的希奇故事,什么树精鸟怪的,什么有猎户打死了一条大蛇然后从腹中取出一颗蛇宝……反正是五花八门的古怪事情,说得玄乎其事的。他老人家有时候还要给我说起当年和祖父一起行医的事情,说那时候年龄还不大啊,手脚也利索,和我祖父满山的跑,一天下来还要比一比那个采的药多。他又说我祖父是个不简单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凡是医书上记载没有用过的药物,他都要亲自尝试后才会拿去医治别人,心地善良,对任何人都好。
听到这些,我便时常想起祖父,想起他为我牺牲一切,让我会愧疚一生。想起小时候和他一起生活的那些年的事情;想起父母对他的不理解,让他一个人在乡下生活那么多年……不过我又想到,就算我们把他接到城里来住,或许他也是不回习惯的,他离不开大山,就如同鱼离不开水,鸟离不开天空一样。
我原本还以为在这山上非常的难熬,现在看来也不见得了。城市有城市的热闹和喧哗,这大山里也有大山里的趣味和乐处。只要是你心态安好了,同样的都是愉快的过日子,只要你心不安,在什么地方都如同呆在囚笼里。几天过去,我都住得比较愉快,也不觉得怎么的乏味。只是晚上一个人睡在床上的时候,听着山上的风声起来,内心深处有一丝惆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不时的会想起家人,想起同学,想起那边大城市里的朋友,甚至婷婷,我也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起她来。不管怎么说,这上面是太枯寂了!所谓“苦行僧”的说法,可真不是人们杜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