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萌歪了歪头,靠在枕头上,不说话了,目光显得有些呆滞。
季生白掀了掀眼皮,淡淡扫她一眼:“怎么?心疼了?”
邓萌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撄。
心疼说不上,只是心里总像是堵着什么东西,说不出的怅然感。
明明相遇的时候那么美好,明明曾经怦然心动到彻夜难眠,明明会因他无意间投过来的一个眼神悸动不已…偿…
可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彼此憎恨,彼此毁灭,彼此失去。
顿了顿,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郑重叮嘱他:“何霖那对夫妇这辈子最疼的就是何腾了,现在他出了这事儿,等他们缓过神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知不知道?”
“你觉得,我需要?”
凉凉淡淡的六个字,清楚的表达了男人的不屑跟轻蔑。
邓萌一听就不高兴了,坐直身子批评他:“就知道你会是这态度!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听没听过?何霖那对夫妻是真的能为他们的宝贝儿子豁出去一切的!你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
她抬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面对自己,一字一顿的命令:“你看着我,认真的再回答一遍!”
季生白薄唇微抿,黑眸静静看进她眼底:“他们如果真的聪明,就该知道伤害你,比直接伤害我要有杀伤力的多!所以,不是我要保护好我自己,而是你要保护你好自己!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乱跑,也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独自去没有人的地方,不要关机不接我电话。”
邓萌:“……”
目瞪口呆。
记忆中,这个惜字如金的男人鲜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过。
本来在一本正经的教训他的,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被他反过来教训了一顿呢?
见她一头雾水,半晌没吭声,男人浓眉微蹙,加重语调:“听到了没有?”
“呃,听、听到了……”
他这才满意,收了毛巾:“躺下休息会儿,有事叫我。”
……
晚饭过后,安萝又吃了一片止痛片,早早的睡下了。
邓萌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等啊等,等到近10点,才等到季生白过来。
犹自带着一身寒凉的湿气。
邓萌坐起身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锁紧他。
男人淡淡瞥她一眼,随手将沾湿的大衣脱下来挂好,几步走过去:“怎么还没睡?”
顿了顿,又补充:“放心,这边有人守着,只要你不乱跑出去,就不会有危险,安心睡觉。”
邓萌看了眼病床边熟睡的安萝,红唇微抿,打开身上的被子下床:“你跟我出来一下。”
说着,率先独自走了出去。
季生白站在原地,目光微微闪烁了下,这才转身跟着她走了出去。
顺手将病房门关上,一抬头,就迎上邓萌满是狐疑的视线:“季生白,你正正经经的跟我说,那只菠萝到底是怎么伤的?”
“怎么了?”
“我先问你的话,你先回答我!她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季生白瞧着她带着微微怒意的小脸:“你想让我回答你什么?什么样的回答,才能让你满意?”
邓萌怒了:“我要的不是满意,我要的是事实!你就不能认认真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干嘛总是用你的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
今天护士给菠萝重新上药包扎的时候,虽然用身子挡着,可她还是无意中瞥到了那伤口,一时震惊,险些直接吐出来。
什么车祸!什么样的车祸会造成这么整齐的伤口边缘?那明明是用什么利器切割的!
追着菠萝问了一下午,她坚称是车祸造成的,车子的什么东西刮了上去,才造成了这种伤口,可邓萌怎么想,都想不出那到底需要以一种怎样的姿势跟车子撞上去,才会在锁骨那一块留下那么整齐的伤口。
季生白在她愤怒的视线中沉默着,不想骗她,也不想告诉她真相。
“好,不说是吧?”
邓萌点点头,后退一步,将他上下打量一遍:“以你季生白的为人,能让你不想说的,除了北梵行跟北芊芊这俩货,就没其他人了吧?你不说,我找他们问去。”
说完,转身就要往电梯方向走。
季生白闭了闭眼,在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抬手将她拦下:“北芊芊干的。”
虽然心里早已经有了猜测,可当那猜测被证实的时候,却又是完全另一种感觉。
邓萌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知不觉握紧,抬头冷冷看着他:“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伤害她?”
因为她是她身边的人?她没办法动她,所以干脆拿她身边的女佣撒气?
“你出事那晚,我临时被大哥派去执行任务了,是她打电话通知我你流产了的,这件事情被大哥查出来了,芊芊就拿她来泄愤。”
邓萌怔住。
所以说,她锁骨那巴掌大小的一块肉被削掉,是因为……她?
前面伤害她的小满,后面伤害她的菠萝?
她怒极反笑,挽了挽衣袖,很好,上次一刀没捅死她是她的失误,这次她要再捅不准位置,她就不姓邓!
“邓萌。”
季生白紧了紧扣着她肩膀的手,凝眉看着她:“你不能伤害她。”
你不能伤害她。
多么熟悉的感觉。
就像当初小满跟容霏霏结下梁子一样,无数次的选择中,南慕白都选择了他的那个干妹妹。
更何况,这位还是北芊芊的亲哥哥。
“啊”
她长长的拉长了尾音,嘲弄的嗤笑出声:“差点忘了,你是北芊芊她亲哥啊!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伤害她。所以呢?你是打算先把我打趴下了,还是干脆弄死我以防后顾之忧?”
“她不止我一个哥哥,她还有个叫北梵行的哥哥,你伤了她,他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抬手,骨节分明的指落在她脸颊,冷与热的对碰,一字一句,都是郑重:“我不介意为了你跟整个北家作对,可那不代表我有十足的把握会让你从北梵行手中全身而退,邓萌,我不希望你身处险境,哪怕只有一秒钟。”
邓萌,我不希望你身处险境,哪怕只有一秒钟。
邓萌眼眶酸了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马蛋,这货要么木讷的跟块木头似的,偶尔说一次情话,居然还能把她感动哭。
抬手擦了擦眼泪,她抽噎了下,不甘心:“那怎么办?你就由着人家菠萝白白为我受罪?我良心上过不去,我不服!”
季生白轻叹一口气,抬手将她拥入怀中:“我知道该怎么补偿她,你还在养身体,安静一点。”
她还在抽噎:“怎么补偿?给她钱吗?”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会补偿她就好。”
“……”
……
凌晨3点。
卧室里安静到没有一丝声音。
身躯孤峭挺拔的男人擦拭着短发从浴室里出来,黑色浴袍下,肌肉曲线分明而性感,滚着几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他漫不经心的将毛巾丢到一边,冷冽的视线淡淡扫过落地窗前的修长身影:“你最近过来的频率有些多,注意一下。”
“安萝的事情,是你调查的?”
“所以现在是连阿猫阿狗的小事都值得你过来找我一趟了?”
“她不是阿猫阿狗,北梵行,收起你傲慢的态度,我没有太多时间跟你在这种事情上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