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萝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光线暗淡,分不清楚是黎明还是傍晚。
床畔,男人上身只穿着一件纤尘不染的白衬衣,衬衣衣袖卷至手肘处,露出精壮的小手臂,正拿着一条温热的湿毛巾帮她擦拭着手指。
模糊光影中,男人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俊脸生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美感,安萝一时看呆了绂。
男人在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无形中散发出的魅力很容易蛊惑一个女人的心,更何况本身就长的那么好看的一个男人,效果几乎是呈几何增长的逼。
她很少认真的去看他,独处,甚至在床上,都不怎么敢直视他的眼睛,总担心魂儿会被勾走。
男人冰凉的指间捏着她柔软的手心,薄唇微动,声音寡淡无波:“刚醒就用这么饥渴的眼神看着我,安小姐,请矜持一些。”
安萝:“……”
他一出声,她这才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其他人,忙问:“夜生呢?夜生还好吗?受伤了吗?”
大手倏然用力,力道把握的刚刚好,不至于弄伤她,又不至于让她毫无感觉。
安萝毫无防备之下被捏痛,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委屈的看他一眼:“怎么了?”
不求他怜香惜玉吧,好歹也别虐待病人啊。
“你说呢?”男人不答反问,阴寒凉漠的口吻,莫名的带了一股胁迫的口吻,大有她如果再说不进他心坎儿里,就要狠狠收拾她一番的架势。
安萝抿唇,唇瓣动了动:“那安宁呢?她怎么没在这儿?”
她记得当时她是陪她一起上车了的,上车后她还问她有没有受伤来着……
“终于想起你还有个妹妹了?”
男人嘲弄勾唇:“醒了第一件事不是先问你妹妹,倒是先去问你那个前夫有没有事?”
“……”
她不是知道安宁没事,才没第一时间问的嘛……
安萝鼓了鼓腮帮,默默在心里反驳了一句。
“头疼不疼?要不要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还好,这么点儿伤不算什么。”
她说着就要坐起来,男人倾身,单手环住她的腰轻而易举的将她抱了起来,另一手顺势将枕头放到身后让她靠着:“既然醒了,就吃点东西。”
安萝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指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倒了一小碗燕窝粥,用白瓷小勺搅拌了几下,试了试温度,舀了一小勺就递了过来。
这是……要喂她?!!
安萝顿时受宠若惊,忙不迭的伸手:“我、我我自己来就好,你……你还是先去忙吧……”
喝他亲自喂过来的粥?
她怕自己会消化不良。
北梵行眯了眯眼,语调不善:“喂你吃你就吃,废什么话?”
“不不不,还是我自己来吧,真不习惯被人喂……”
安萝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不停的伸手试图把碗从他手中抢过来:“真的,谢谢你救了我们,谢谢你送我来医院,麻烦你这么多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好再让你喂我……”
北梵行冷了脸:“你是想乖乖让我喂你,还是打算等我把你手绑起来再乖乖让我喂你?”
“……”
总裁不愧是总裁,好胜心也太强了点儿,连这种小事都非要跟她争个高下。
安萝默默收回了手,乖乖张口吃下他递过来的一勺燕窝粥。
一碗粥吃了一半的时候,男人才像是漫不经心似的开口:“这么安静做什么?你们女人不是很喜欢聊天聊八卦?”
安萝小小的惊悚了一下。
一来她在吃饭,刚咽下去一口他就又递过来一勺,一直空不出来跟他说话。
二来嘛,他一向喜欢安静,不喜欢听人聒噪,她才一直没敢多说话好吗?
而且女人只是喜欢跟女人聊天聊八卦,跟男人有什么好聊的。
抬手抓了抓脖颈,她一脸困惑的看着他:“你……不觉得烦?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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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说来听听。”
好吧。
安萝清清喉咙,想了想:“听说那个xxx明星跟xx明星分手了,但前段时间还有狗仔拍到他们一起出入酒店了,我怀疑,这只是xxx为了他即将上映的电影的一次炒作。”
北梵行把眉头一拧,冷冷看她一眼:“所以?”
所以?所以什么?
安萝眨眨眼,被他反问的一头雾水。
“你跟我说这件事情,是想表达什么?”
她有些郁闷:“你……你你不是想跟我聊天聊八卦……”
想聊八卦的人是他,不想聊八卦的人也是他,真难伺候。
北梵行沉着眉心:“说点有意思的,关于你的,其他人的我没兴趣听。”
关于她的,有意思的……
安萝微微抬头,盯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啊,我想起来了!这个绝对有意思!前两天期末考试,坐我前面的那个男生作弊被监考老师抓到了,结果……”
“这哪里有意思了?”
“……”
安萝呆了下,有些不满:“你别打断我呀,有意思的地方不还没说到……”
男人显然没有一点兴趣,冷声命令:“下一个。”
“……”
安萝咬唇,又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试探着问:“前两天……我在床底下发现了一张不知道是哪个租客掉的100块钱,算不算?”
北梵行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发脾气,重重的把碗放到桌子上,盯着她的目光锋利如刀:“你就缺这100块?”
安萝被那‘当’的一声响惊的瑟缩了下,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他。
没意思就没意思,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啊……
男人单手撑在她身侧,身体前倾缓缓逼近,另一手挑高她的下巴强迫她迎上自己的视线:“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情想告诉我?”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问她要不要告诉他什么事情,倒不如说是在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情。
安萝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顷刻间惨白下去,盯着男人湛黑的瞳孔中倒影出的自己震惊又呆滞的面容,唇瓣开开合合好一会儿,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靠的那么近,她眼底的表情被他一丝不漏的全数捕捉到。
那分明就是不想让他知道的表情!
她分明,就没打算把她怀孕的事情告诉他!!
她想怎么样?是打算带着它们跑掉,还是干脆直接打掉?
棱角分明的俊脸,冰霜一层一层的覆盖,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骤降了许多,扣着她下颚的大手无意识的用力:“你想做什么?嗯?安萝,你想干什么?”
“我吃过避孕药了。”
安萝忽然抬手用力的握住他的手,呼吸急促的解释:“两次都吃了!你知道的,致畸性的概率还是有的……我、我不想要它们,拜托你理解一下,你想要孩子,孤城那么多女人排着队等着给你生孩子,没必要……”
“你吃药了?”
男人眸色倏然转暗,嗓音压抑到极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连带着他体内的愤怒一起强行压下去:“为什么要吃药?就那么不想要我的孩子?”
安萝窒了窒,垂放在被子上的双手用力收拢,艰难吞咽了下,却还是不可避免的红了眼眶,喃喃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想让整个孤城的人都在背后嘲笑他娶了个杀人犯做老婆,也不想让两个孩子从出生后就生活在有个杀人犯妈妈的阴影中,她是一滩污泥,靠近谁,就不可避免的要抹黑谁。
北梵行阖眸,大手一路下滑,落在她的小腹上,良久,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生。”
安萝凝眉,下意识的摇头:“你别强迫我,我不想……”
“我的孩子,是健康是畸形,我都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