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的官员们望着地上那具死尸,试探着问萧战:“相爷,陛下他暴虐至此,咱们该如何是好?”
萧战盯着那具还在流血的死尸,头一次对东临观月生出了无力感。
论血缘,他该是他的亲舅舅。可东临观月的态度,根本不曾把他当舅舅看待。甚至于连他唯一传递香火的儿子,如今还失去一臂,瘫痪在床。
“相爷?”那官员又唤了一声。
萧战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众朝臣又是一阵惊恐,皇帝靠不住,如今丞相也不管事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还能支撑多久?
东临观月提着剑奔进含章殿,含章殿里空空如也,只有桑果等几个小丫鬟在玩骰子。
他整个人仿佛发疯一般,持着剑找遍了含章殿上上下下,最后终于在小花园里看见了背对着他的林瑞嘉。
她正坐在小池塘边的大椅上,安安静静地做一只小虎头鞋。
她身着浅紫色绣梅花的锦缎修身小袄,八福长裙在大椅上铺展开来。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银簪挽起,简约中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端庄美丽。
冬阳撒了她一身,她的面庞洁白如玉。
他提着剑,一步一步走过去,剑身上还有血液一点点淌下来,渗进雪地之中,红得鲜明,触目惊心。
林瑞嘉对他的靠近浑然不觉,只是专心致志地坐着那只虎头小鞋。
这是为天明做的,虎头很可爱,两只小小的明黄色虎耳朵里透着粉红,虎须是黑色的丝线,小鞋子后面还缀了小珍珠。
她捧着虎头鞋,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想着美好的未来,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东临观月在她背后站着,默默举起了剑。
林瑞嘉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地面上,阳光从背后投射过来,背后之人举剑的影子清晰可见。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旋即,强稳住乱跳的心,轻声道:“你来了。”
东临观月愣了愣,她的声音里含着笑意:“今日,怎么这样早就下朝了?”
他缓缓放下剑,声音平静:“东临完了。”
林瑞嘉转身看他,明艳的眉眼里都是浅浅笑意:“东临不会完的。”
东临观月望着她,她将虎头小鞋放到篮子里,伸手抚摸他的脸颊,眸子里有着心疼:“你这些天,憔悴了许多。我中午为你做菜,好吗?”
东临观月盯着她温柔的眉眼,单凤眼中神情莫辩。过了许久,他扔下剑:“好。”
两人并肩往含章殿而去,林瑞嘉提着篮子,不由回头望了眼雪地里那柄带血的剑,后背早已被汗湿透。
直到她独自进了小厨房,掩上房门,才背靠着墙壁,大口喘起粗气。
她有些后怕地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刚刚在花园里,他要杀她……
她勉强站好,想要往前走,却惊觉腿软得厉害。她扶着墙壁,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东临观月,他就像是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火药,她自以为能够控制住他,却根本没想到,他现在几乎就像是个疯子。
这世上,又有谁能够控制住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