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终究还是年轻,在皇太极的教育下,鳌拜已然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了。虽然说在鳌拜看来,皇太极比自己更重要,可那也是建立在自幼以来面对皇太极的调教下所形成三观的基础上。所以在眼见着自己不跑就得死翘翘的这个情况,鳌拜也懒得管什么别人袍泽啥的能不能活了。汉人有句老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自己活下来了,还愁以后没兵马么?就像之前可以将阿山和阿达海战死之后,鳌拜一路跑过来却高喊自己斩杀了曹文诏一样。黑白颠倒,对于鳌拜而言根本没什么心理压力。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别提鳌拜此前还干过直接把自己袍泽往前推,从而拉开和黄得功距离的事儿!少年人,容易膨胀,也容易退缩。鳌拜的年龄摆在这,就足够让鳌拜干出来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来。黄得功此时,早就已经将自己的注意力提到了最高,看着建奴阵型大乱,顿时勒马咆哮了起来。“兄弟们跟我冲!举双盾跑路的是鳌拜!杀!”顺着鳌拜这一退所让出来的缺口,明军浩浩荡荡如同洪水一般,从这决堤之口冲了进去。厚实的甲胄,在这一刻,成了索命的恶鬼。背着这种重甲,已经跑了一天没有休息了,哪怕是铁打的汉子,此时距离变成一滩铁水也就剩了那么临门一脚。鳌拜的这一退,就成了那临门一脚。一听到黄得功的这一嗓子,鳌拜二话不说一把丢掉了自己右手的盾牌,从自己身边一个和自己一样溃逃中的金兵手中抢过一把长矛,卖力的跑了以来。甚至于抢了别人武器之后,鳌拜还顺手把那个金兵推到了地上,用于阻截黄得功部骑兵的追击。然而偏生鳌拜的这一连串动作,却又被对面正在鏖战的曹变蛟看了个清清楚楚。“一手盾一手矛,在地上跑的是鳌拜!兄弟们!跟我杀出一条血路,为我叔叔报仇!”曹变蛟一开始都要心如死灰了!感受着自己体力的剧烈消耗,看着离鳌拜不过百步,却没有能力迈过这一到天堑。可是鳌拜好死不死的,自乱阵脚,给了黄得功突击的机会不说,也同样给了曹变蛟一个机会。原本只需要按部就班绞杀下去就足以胜利的金兵,在这一刹那由于主将的心志不坚彻底落入了下风当中。兵败如山倒!有了第一个丢下武器掉头就跑的,就自然有第二个。即便这些金兵,是努尔哈赤的亲卫,愿意为了努尔哈赤奋战到死。可是他们也是人!鳌拜,也不是努尔哈赤!换做努尔哈赤,在两军大战最艰难的时候,努尔哈赤只会是哪里危险就在哪,甚至会主动为兄弟们找活路,求生存。决不会和鳌拜一样,不仅不为了兄弟们着想,更是视兄弟们为弃履,直接往明人的马蹄下推!说到底,明人都是骑兵,在森林中不好行动,就是一个个的活靶子。而大金的战士则不一样,入了森林,就相当于入了主场。只需要将自己身上的盔甲脱掉,那么就是一个个灵活的猎人。入林则有一线生机,不如则必然是死路一条。在这些金兵们的心中自然是有着一杆秤的。“那些明人的眼神,可都是能吃人了!留下来的话,他们有一百种方法,让自己生不如死。就如同自己对那些被掳走的明人一般!更何况,是鳌拜先跑的!哪怕到了大汗面前,自己也有话说!”这一段念头,成了在场金兵们的共同想法。毕竟这大好局面,就是被鳌拜一手葬送的!建奴跑的带劲,黄得功等双眼赤红的明军,追的就更带劲了。原本即将要精疲力尽的曹变蛟不知道从哪又升起了一股力气,双手再度卷起一蓬蓬血花。妖冶的鲜血之花,又一次在人群当中绽放。曹变蛟以个人为箭头,带着自己那一帮从山海关带出来的骄兵悍将,嗷嗷呼喊着,朝着一手执枪,一手举盾,不断碰撞着自己袍泽的鳌拜冲了过去。“怎么还在追我?”鳌拜心念一闪,脑子中猛然又想起了曹变蛟的那一嗓子。好家伙,合着我一手枪一手盾,在地上跑着这也是一种识别我的方法?举目四望,鳌拜还真就惊讶的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整个大金的军队里,就没人还是一手枪一手盾了。大部分都是一手盾一手刀!毕竟长枪这玩意,比刀沉多了!看着这一幕,鳌拜肺都气炸,明明大家都是在跑路逃命,你们凭什么,就能干出来这种孤立我的事情来!想到这,鳌拜顿时觉得自己对这些金兵还是太好了。看着身边一个骑着战马的同袍,鳌拜恶向胆边生,纵身一跃,就跳到了那个金兵的背后,旋即双手一扭,就直接扭断了那人的脖子。随着这人的尸体瘫软倒地,被随之而来的明军骑兵踏成肉泥。坐在马上的鳌拜,稍稍喘过气来。“我这算不算是和曹孟德一样?被杀的割须弃袍?”鳌拜心里自嘲道。可是下一瞬,鳌拜却猛然想起来,这曹操创下的魏国,在三国当中,可是准赢家!司马家都是建立在曹魏的基础上才篡的国!这么一想,鳌拜瞬间觉得自己的心态好起来了。割须弃袍,也不丢人!总有卷土重来日!心中稍稍自我安慰一下之后,鳌拜沉着冷静下来,策马就朝着越来越近的森林冲了过去。“鳌拜骑在马上!没有武器!”就像是做梦一样,鳌拜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还能有这么个待遇。不论自己换成什么装束,总是会有人提醒,从而自己被阻击。伴随着陈柳秋一声大喝,站在树上的凤一两眼猛的眯起。和陈柳秋认识这么久了,凤一当然知道陈柳秋是个什么性子。这句话很明显的,就是来自于陈柳秋对自己的提醒。掌握住了鳌拜的位置,那么等待鳌拜的,自然就会使死路一条!凤一耸了耸肩膀,看着那手中没有武器,策马狂奔即将入林的身影。端起了自己手中的天启铳,凤一呢喃道:“曹蛮子,看洒家给你报仇,你泉下有知,也可死而瞑目了!”“这鳌拜兴许是以为他是曹孟德了,能够绝地求生,死中求活。”“马超打得曹操割须弃袍又如何,最终还不是病死异乡。”“鳌拜这货,肯定会去这么想吧。”沉下心,屏住呼吸,作为护龙卫中枪法靠后的队率,凤一此时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到了最佳状态。看着那骑在马上不住颠簸的鳌拜,凤一缓缓扣动了扳机。“砰!”子弹打着旋儿,朝着鳌拜飞去。“嘣!”一声弓弦炸响之声,在鳌拜的近前方响起。“鳌拜,听说你一直在说,你把我杀了,是不是啊?”伴随着曹文诏清朗的嗓音,鳌拜眼中闪过了一抹不敢置信之色。这曹文诏,明明身负重伤,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他又是什么时候,换上的金军盔甲?还来不及发出疑问,一颗自后而来,打着旋儿的子弹,划破了空气,也同样划破了鳌拜的胸腔。“扑!”一前一后近乎同时降临的伤害,让鳌拜的身子,在这战马上颤了颤。鳌拜的瞳孔逐渐散开。就像是他想要统率大军,成为皇太极的左右手,送皇太极登上汗位,陪皇太极征讨天下的野望一般。一同散开。原本在历史上辅佐皇太极,讨伐天下,一统中原,成功在多尔衮的手中分润权力,成为了福临托孤大臣辅佐玄烨的鳌拜。在这个世界里,已然宣告了他的退场。看着鳌拜的身子倒在了地上,曹文诏也懒得去管那些擦着自己周边逃难似的建奴们,反而是轻轻夹着胯下的瘸腿马,摘掉了头上的头盔,大摇大摆的骑着马朝着大明骑兵们的方向而去。毕竟这一场大战下来,谁逃了,就是谁输了。这些建奴逃入了森林当中,明军就没什么追的必要了,毕竟钻林子,是步兵的主场,曹文诏不觉得陈柳秋等人,会做出放弃自己的战马,跟着建奴一起钻林子的事来。说到底,能不能追上是一回事。有没有必要,是另一回事。更何况不论是明军还是建奴,此时都已经打累了。鳌拜已死,阿山兄弟已死,这一场可以说是大明大获全胜!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曹文诏一把拉过一个骑着马红着眼嗷嗷喊着打算钻林子的明军肩膀。“哥们,说说,咋回事啊你们,一个个的这么激动,恨不得给这些建奴都给宰了吃似的?”听到曹文诏这番话,那个被曹文诏拦下的明军脱口而出道:“建奴杀了曹将军,我们必须要为曹将军报仇雪恨!”“哪怕这一仗打得全军覆没,也一定要杀了鳌拜那个狗贼!”当这两句话说完之后的那一瞬,这个明军先是猛然一愕,愣在了原地,数息之后,一个欢天喜地的呼唤声,从这个明军的口中传出。“握草!曹将军没死!曹将军没事!”“哈哈哈哈哈!”“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