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选择了更靠近山东的旅顺登陆,到了金州卫。而袁可立和卢象升这两如今却没有和毛文龙同行。踩着脚下坚实的土地,袁可立长叹一口气道:“建斗,你看,这就是咱们大明的土地,虽然曾经被建奴占据了,可是却又被老夫收复了的土地。”“毛文龙跟老夫说,他会选择在旅顺口登陆,而老夫所需要的,就是源源不断的将皮岛的物资转送到广鹿岛去。”“顺带保障他们的退军路线。”“可是这些事儿,哪用得到老夫亲自在那里督促,老夫离开辽东已有一段时日,毛文龙麾下的人手,也有了自己的秩序,哪轮得到老夫去指手画脚。”“所以安排好事情之后,老夫就带着你,带着老夫在东江镇还能说的动的这一千人,走哨子河逆流而上,直扑通远堡!”卢象升握紧手中大刀,朝着袁可立一拱手道:“袁公放心,晚辈定当以手中这柄大刀,护袁公周全!”“此次大军兵分两路,旅顺口和新义州两路大张旗鼓,而我军则是藏起来的第三路,千人固然不多,但是便于机动更便于隐藏。毛帅大军乃是堂堂之师,金州卫,盖州卫,海州卫,直插辽阳!可以极大的吸引建奴留守辽沈人马的注意力。而毛帅之子毛将军,则是起到吸引建奴留守后方人马的作用。在这两方人马的拉扯之下,我们这便于机动的一千人,则就要从容得多。袁公果然不愧是大明柱石!所想的方式,可以说得上是天衣无缝!”听着卢象升的分析,袁可立双目瞧着前方逐渐出现的那一抹城墙,嘴角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抹笑意。“天下人皆以为大明最擅长情报打探使间最强的,莫过于厂卫,可是他们可知道,老夫也是使间的好手?老夫既然能够策反一个刘兴祚,建奴居然还敢放着通远堡这个辽南重镇的守将不换!咱们一千人,虽然说如今天气苦寒,咱们跋涉数百里,也的确极为费劲,可是一旦到了通远堡,顷刻间咱们这一千人就能换上新的装备盔甲,更能够补充极多的物资。而这些,都是建奴的物资!通远堡一旦出问题,凤凰城的建奴守军,可就不一定还能坐的住了。凤城人马一旦出动,毛承祚的人马想要破镇江入辽地就简单了。这一战,当解老夫此生之忧!”一个须发黑白交加的老人,满身甲胄,一步一步的踏在这辽南的土地上,眼中都是坚毅,而足下,都是脚印。看着昂首挺胸走在自己前方的袁可立,卢象升猛然大步跟了上去。他们身后的一千余人,也都纷纷有说有笑的快步跟上。丝毫看不出一点他们这一战,是有着很大概率回不了家的迹象。而蒙古草原上,此时也不消停。朱纯臣作为龙一,作为护龙卫的龙字头之主,此时却是在草原上亡命奔逃。接了天启帝的命令,前来喀尔喀蒙古洽谈,让蒙古人在明金之战白热化的时候捅金人一刀的朱纯臣万万没想到的,是建奴此时对于蒙古草原上这些部族们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即便是天启帝给出了极大的让步,让朱纯臣有了更多的谈判条件。可是终究还是谈崩了。谈崩了的代价是,朱纯臣只能带着自己的人马逃!这一逃,就是近一个月。“国公爷!咱们还逃吗?”听着身后一个自己部下的话,朱纯臣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低声骂道:“他娘的!以往老子来草原的时候,什么时候不被他们这些鞑子当成爷爷供着?这次接了陛下的命令来蒙古,咋就成了被撵的兔子了?不过你们发现没,这几天以来,蒙古人的追杀变少了,甚至很多时候看着,都不像是追杀,反倒是像想把咱们给抓了,生擒回他们的汗帐一般。而且吧,看起来好像蒙古人内部也挺乱的,各个部族为了争夺老子,居然还能打起来!嘿!真他娘的绝了!”说完这一番话,朱纯臣大喇喇的坐在了他们此时躲藏的破屋一角,从自己胸口掏出了一个裹得极好的油布包。“来来来!哥几个咱们吃着!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大明!虽然说鞑子追的凶,可是好歹这草原上牧民还是有不少的,从他们那里买来的羊腿!一个字,嫩!而且吧,咱们都被撵成兔子了,你们也别管老子叫国公爷了!任务没完成,回了大明,陛下铁定给老子一撸到底!从此以后吧,这大明就只有龙一没有成国公了!你们记住喽!”龙字头作为朱纯臣最为亲信的人手,曾几何时是朱纯臣为了作为自己的私卫而招揽的,可是朱纯臣也没想到,天启帝只不过是操练了他们几日,他们就死心塌地的投了天启帝,放着他这个故主不认了。这一趟来了草原上,龙字头的人跟随他行事,沿途上那根据他的要求,一口口一声声的国公爷,好悬没有给他带回到曾经叱咤风云的那个身份里去。可好歹朱纯臣是个明白人,他很清楚天启帝的规矩才是大明的规矩。此时眼见着已经快逃回大明了,立马就选择了让自己的这些老部下们改口。然而一根羊腿分下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支颤抖着的羽箭,就射到了朱纯臣身边的破木板上。“他娘的!来得好快!”朱纯臣缓缓擦去面颊上的血痕,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兄弟们!抄刀子!准备干活了!要是建奴或者鞑子来的太多了!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本国公和你们一同,为国死战!”朱纯臣的这番话,倒也的确是他的心里话。毕竟朱纯臣清楚,自己如果战死了,没准自己的后代子孙们,能够好过一点。何况鞑子的追杀人手一直都在锐减。朱纯臣觉得,自己还有一搏之力,没准还能够反杀一点鞑子。如今都已经到了利山了啊!如何不想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