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时,你的脾气倔得就像是一头牛一样,看到苏悦儿时眼里的厌恶藏都藏不住,总是和她作对,苏悦儿比你会做人,她生活的环境从小就和你不同,我怕你吃亏,总是不放心,甚至有想过,如果你能变小就好了,这样我每天都可以把你揣在兜里带走,这样多好。”
坐在苏熙身边,年司曜开始回忆以前的那些事。过了很多年,但有关苏熙的一切,他却都记得很清楚,从来舍不得忘记。
“我以为我会一直陪你到老,可是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妈妈将以前的往事告诉了我。我一直以为我的父亲是失足从高楼上跌下去,他的死亡是个意外,但事实并非如此,原来他是死于自杀。当初年氏和苏氏合作,但在一个项目中,年氏的工程质量出现了巨大的纰漏,一次暴雨过后在建楼忽然垮塌,伤亡数人。我父亲担上了民事责任,解决不好就会坐牢。追根究底查到了苏氏的头上,原来是苏氏偷工减连,用了很多不规范的材料以次充好。”
“我父亲找上苏浩川,可苏浩川却拒不承认,并且反咬我父亲一口,说我父亲无中生有,企图谋陷他。所有的单据都经由我父亲亲自签字盖章,苏浩川不承认,我父亲也没有办法。那时候因为出了那样的大事,集团的股东也开始不安闹事,股票大跌,信誉危机,合作商纷纷撤资,内忧外患,我父亲不堪重负,一天晚上喝多了酒,从高楼上跳了下去。”
“我父亲是一个好人,他不应该死得这样冤枉。他长眠地下,苏浩川却逍遥法外,叫我怎么甘心?”
回忆往事,年司曜语气平静,只是简单的称述,却道尽这些年心中心酸隐忍与跌宕起伏。
“所以你和苏悦儿结婚,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听到这里,苏熙已经完全明白,可是还是有一点,她不懂,“你明明可以直接和我结婚,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找上苏悦儿?”
如果当初年司曜与她结婚,现在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她的宸宸,或许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年司曜却牵住的了苏熙的手,像是哥哥牵妹妹那样,满是温存与疼惜,“伤害你,让你一起陪我活在痛苦里,我舍不得。”
苏熙明白了。
如果是一年以前,在b城那段时间没有遇到傅越泽之前,知道这段事情的始末,她肯定心神剧荡,那时候的她对年司曜还有感情,还有怨恨。可现在,苏熙却只感概世事无常。两人不能在一起,是没有那个缘分。
“你知道苏悦儿抓了我,所以才赶去救我?”
苏熙转了个话题。那天的事情是苏熙心中的痛,她恨自己粗心,孩子跟到后备厢里她都没有察觉,她恨自己轻信陌生人,只是一个电话就匆匆跑出门,给人可乘之机。她更恨,在爆炸的那一刻,她没有待在宸宸的身边,她宁愿死的那个人是自己,也不要是他。
他才那么小,才六岁,他是不是很痛,有没有哭着喊妈妈?很多事情苏熙想都不敢想,只要想到,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每天早上醒来,枕巾都是湿的。
宸宸……
要怎么样才能回到妈妈身边?再让她抱一抱,亲一亲,和她说话,哪怕只是看上一眼……
她绝望到无以复加,每每想起,只能抱住轩轩,他是她身边仅剩下的温暖。
“两年以前,她的精神就开始出现问题,平时看起来很好,受刺激就会做出很多过激的举动,我一直派人看护她,没想到还是让她钻了空子。”年司曜说道。
“哦。”与其说是看护不如说是监视。苏熙明白那种感觉,有一段时间她也被傅越泽限制自由,知道失去自由的感觉让人从身到心的感到疲惫和束缚,下意识的憎恨和反抗。
苏熙不言语,年司曜也没多说什么。
自从苏浩川瘫痪,他就全面接手苏氏集团,那时候开始,他不再对苏悦儿演戏,不再佯装深爱她,他对她态度冷漠,她无法接受。苏氏垮塌,他逼苏悦儿离婚,苏悦儿精神崩溃了,竟转而跑去伤害无辜的苏熙。
“没有看好她,是我的错。”他已经将她送到精神病院,这一辈子,她都只能在那个地方度过。
苏熙沉默,半晌没有说话。她一点也不同情苏悦儿。她害死了宸宸,并不无辜。
她甚至想杀她偿命,可她不能那样做。
她还有轩轩,苏悦儿的背后还有南宫静,她不能赔上了自己,却让南宫静笑到最后。
年司曜又陪着苏熙坐了一会才走。
下午傅越泽很早就回来。公务繁忙,除非必要的出席,这些天他都将工作带回别墅来做。
“今天早上年司曜来过?”
进门,傅越泽就将苏熙搂进怀里,皱眉问道。
只年司曜是苏熙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一条,就已经足够理由让傅越泽排斥他排斥到死。前几日他次次来次次被傅越泽拒之门外,今天他才刚去公司,他就进得门来,这叫傅越泽怎么不气极?
“他只是来看看我,怎么,你吃醋了?”苏熙手环住傅越泽的颈,凑上唇就往傅越泽的薄唇亲了一记。以前被这双唇吻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目眩,无法抵抗,现在才感觉到这双唇原来是凉凉的有些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