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微直的遗体在学院停放了三天后便被送回了外城的租住的屋子的时候,他正在做着补贴家用零活的母亲便晕倒在地。随后的日子里,她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每天抱着已经开始腐烂的遗体悲伤的哭泣,不久后,她的眼睛哭瞎了,某天某刻,她吊死在了屋里。两天后,他的丈夫简二狗才从遥远的乡下赶到,当他看到妻子和儿子的尸体时,蹲在墙角里嚎啕大哭了一个上午。
简二狗祖宗八辈都是平民,只知道种地的凡人,他不知道该找谁去讨个公道,但他知道他们的命是低贱的,不管儿子怎么死的,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他给儿子和妻子换上崭新的寿衣,在房东的催促下,花了50个铜子买了个板车,拉着妻子和儿子的遗体,赶回遥远的老家。他拉着车,一边走一边哭着念道:“老婆子,乖儿子,咱回家了啊……城里没好人,咱回家……就不怕啦……”。
深秋的永城外的官道上,孤零零的简二狗佝偻着身子拉着老婆和儿子一步一步前行,忽然,简二狗一个趔趄,他筋疲力尽地倒下了。他仰面躺在地上看着青蓝的天空,天空上漂浮着朵朵的亮白灵云,是那么的干净漂亮,他在心里说,老婆子,儿子,我来找你们了啊,要等等我呵。弥留恍惚中,一个身影遮挡住了半边天空,有张面孔俯视着他。听到了那个人低声叹息着:“嗯……活着最好!”
灵秀王府里的一干人沉默着。
说实话,太子北为何会带着一干官员前来问罪有些出乎商逆的预料。因为在目前圣皇和正知山、翰林院以及军方某些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上存在明显冲突的情况下,自己这个秀王府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旦卷进来搞不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这个太子北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仅仅是刷存在感?换了谁都不会相信。
贾无咎终于缓过劲来,太子依然沉醉于商逆那举世无双的茶水之中。
商逆想了想,招呼杨观过来,让他把自己写的那幅字拿了过来。商逆亲自展开挂在了一边,淡淡地道:“本王前些日子写了幅字,分别送给了翰林院、军部还有正知学院。诸位大人,看看我这幅字如何啊?”
上好的雪白的绢纸上八个大字“圣人庸行,大人小心”力透纸背,如锋利的大刀一般寒气森森,又如咆哮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
众人面面相觑,也没人搭话。
商逆笑了笑,道:“咱这里没圣人,估计将来也出不来了圣人,后面四个字就送给诸位大人共勉吧。特别是你,陈思秋陈大人!”
陈思秋咳嗽一声,淡淡地道:“殿下所赠,下官是当不起的。”
商逆看着他,点点头道:“你当得起!这干学生围堵我王府已数十日,冲击王府,金参将手下还错杀其学生简微直,你永城府的人在哪里?两三个阿猫阿狗在一边喝着小酒看热闹,好得很啊!不是要上本吗?本王也要参你一本不作为!”说完,叹口气,接着道:“前些日子闻大学士、陈敖上将来劝本王自裁,以维护皇家名节,本王答应了,可他们却不敢了,满口大义,本心小人。秦大人,你说你翰林院那些所谓的大学士都是些什么玩意?”
秦敦颐面无表情地道:“不劳殿下操心。我翰林院的人自有评价。”
商逆哈哈一笑,话锋一转,道:“杜大人,你那个能吏高白鹤走来就要我交人,还要搜查本王王府,没有圣旨,我这王府是他能搜查的吗?拿着鸡毛当令箭!打他还是轻的,杀了又怎样?”
杜丘明淡然一笑,摇头不语。
商逆叹口气,道:“三叔,太子殿下,您老人家就别装了,我那茶还没那么好!”
太子北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浑然无事地道:“好你个秀哥啊!真是生了张好嘴!得,天色也不早了,这茶的滋味也是不错的。回头给我拿点,秀哥你可别不舍得啊!”
商逆等一干人也赶紧站起身来,商逆笑嘻嘻的道:“敢情三叔还真是来喝茶啊!杨观,给三叔府上送五斤过去。”
商逆一路送到正门口,太子淡淡地看他一眼,语重心长地道:“秀哥,好自为之啊!”
商逆平静地看着他,淡然一笑。回道:“谨遵三叔教诲!”
太子叹口气,上了马车。
几位大人冷冰冰地拱拱手,简单应了礼节,各自上车跟随太子而去。
商逆看着远去的车队,笑了笑,吩咐杨观道:“关门!放狗!”
杨观楞了楞神,关门是自然,放哪门子狗啊?
太子静静地立在一旁,还是紧张。一百年了,每次面圣总是很紧张,就像陈年宿疾,总是好不了,眼见有点起色,又会发作。圣皇便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便如同全知全能的圣人,便如同无法战胜的敌人,让他很是无力。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懂圣皇的,但有时候又觉得一点也不懂,始终是雾里看花,这让他有时候很抓狂,很沮丧,偶尔兴起一点掀桌子的勇气也在见到圣皇的那一霎那烟消云散。
圣皇喜欢养些小型的魔兽,比如来自于苍然沼泽的黑白貂。这种貂体型很小,不管是幼崽还是成年都长得一副圆圆乎乎的身子,蠢萌蠢萌的。大多数的时候安静得很,稍微有些威胁,便如闪电一般暴起攻击,关键是它那牙毒,咬一口空相境和间断境以下基本无解。
圣皇选了一块小肉干扔给黑白貂,看着黑白貂吃完,满意的点点头,净了手。他的手型修长,手指圆润如玉,几乎看不到骨节,和商逆的手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