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逆很用力点头,心里还有些兴奋,这个层次交手应当是百年难得一见。
独孤言静静地看着商逆,认真地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发自心底的讨厌我——我知道但绝不是因为我要杀你。其实我很喜欢你的,尽管我看不到你的过去和未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我却觉得你终究会是我正知山的一员,我本人很期待你成为正知山守护者。”他说的是真心话,他在看到商逆的时候就有这样的很模糊玄而又玄的感觉,而当他看到宫笑踏空而来的那一刻起,也知道已经事不可为了,他又不可能一意孤行,那种模糊的玄之又玄的感觉更加清晰了,这是来自先知境的预感,真实且可靠。
宫笑诧异的神情一闪而过,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商逆。
商逆静静地看着他,摇头很是肯定地道:“我不会是你正知山的一员,因为我根本就不认同你们宣扬的一切,包括正知精神最核心的真善美。”又缓缓地道:“特别是你这样近乎绑架的流氓行为,虽然你肯定不能成功——但我依然很鄙视。那是剥夺我生存还是死亡的自由,哪怕你输了!却依然还是剥夺了我的自由。”他举起双手向着天空,激动地大声道:“自由——就是我有选择的权利,而你们——正知山自始至终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便宣告我有罪,便剥夺了我所有的自由,十二年啊!我受够了!”
独孤言有些失望的摇摇头道:“你现在终是难以理解,盼你今后能够理解。”顿了顿,悲悯地道:“有时候,容忍和妥协比自由更重要。”
商逆不屑地冷笑道:“妥协比自由更重要?不自由,毋宁死!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和你说的正是逆向而行吗?你为何不妥协?不容忍?”他不想再说话,如果说起先对此人还有一点点的好感的话,但这句话让他觉得虚伪之极,真是无法想象此人竟然以悲悯真诚的口气说出来,真的让他觉得这完全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真是讽刺之极。
独孤言对他的话默然不语,因为他是认真的,他觉得商逆只是现在不明白而已,不能怪他。
宫笑看着神情激动的商逆,叹口气,道:“殿下,安心等待罢!”
商逆神情平和下来,笑了笑,道:“统领受累。”
宫笑摆摆手,向独孤言道:“一招?”
独孤言道:“好。”
天地飘雪,永城黯淡,万里雁山,隐约可见。
灵秀亲王府正殿花厅外的草坪上,草庐里,炉火正旺,三人静坐,几上清茶三杯,余温尚在。
独孤言伸出一根手指,沾了滴碧透茶水,轻轻弹出。
那滴茶水便如绿珠,划破灵气密布的空间,噗的一声轻响,便如破开一把白色的雨伞,飞向宫笑额头,两人距离不过咫尺。
商逆在孤独言伸出那根修长的手指的时候,意识本体便散布于草庐的全部空间,他感知便感知道那滴碧绿的茶水已经飞出了上千里的距离,同时,他还感知到宫笑霎那间似乎更远在万里之遥,不是错觉,不是幻觉,那是真真实实的万里之外。但那滴茶水速度迅即加快,他的意识世界里,已经没有那滴茶水的具象,只是感知到如同一粒尘埃般大小的微粒,这颗微粒既是那滴茶水但仿佛又不是那滴茶水,因为这颗微粒似乎重俞万斤,灵气散发的白光在其周围不知多少里处呈现出犹如涡流一般的炫光,转瞬之间这颗微粒依然飞出数是万里之遥,但很遗憾,似乎这时宫笑已在百万里之外。
连绵数十万里的雁山笼罩白雪飘飞中,白头峰只是其中一座不起眼的山峰。一只雪獭刨开积雪,搜寻着食物。忽然,一个巨大的漩涡无中生有,晶莹剔透的水滴划破时空倏的掠过雪獭消失在山峰中,随即一声巨响传来,雪峰顿时碎裂崩塌,沉积了万千年的冰雪如同潮水一般滚滚而下,雪獭瞬间被掩埋其中。
巨大冲击波如同水中涟漪一般扩散开来,远在万里之外的永城那坚实无比的地面似乎也颤抖一下。
正知学院里那栋小楼里的老者,军部大堂的正印堂官,永城以及帝国各处的量河定水系空相境和虚水系我意境修士散出无数的神识掠过雁山,他们看到烟尘弥漫,大雪飘飞中,已经完全垮塌了的白头峰消失无踪。
恒秀园,圣修房,火盆烧得正旺,房内温暖如春。
圣皇放下笔,对一旁的薛昭朋淡淡地道:“改灵秀亲王封号孝义亲王,黑旗卫充任孝义亲王府卫兵,陆远征任指挥使,陈敖调任副指挥使。闻之语任王府长史,正知学院教授何虚来入翰林院任大学士兼任内阁副相,即日到任——你去给邱鸣弓说,由内阁传旨……。”又翻出高白鹤的调查报告,沉吟片刻道:“这个报告朕批了,交大理寺明发。”
薛昭朋领命。
草庐中,茶水依然温润,商逆只觉口感舌燥,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他震撼着,首先那滴茶水绝对在眨眼之间飞过数万里的时空,商逆很肯定,其二那滴茶水在飞行的过程中变成了微粒,如同尘埃一般的微粒。宫笑那一刻也绝对在百万里之外,这一切都是事实,绝非幻像。而如果他是凡人甚至哪怕他是超凡境未修成神识的修士,意识本体不能散布于现世的时空,也仅仅只能看到草庐里自己三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人也就是就弹了一下茶水,却永远也无法想到那滴消失的茶水片刻已经飞过数十万里的时空,最后撞塌雁山的白头峰。
这才是量河高级修士的神通,已经完全超越了经验认知,这已经脱离一般意义的战斗,完全是对于规则的理解和掌握。但如果放在上一世,这样的神通意味着天文数字般的能量和应用,也许整个仅仅这一次的战斗,其蕴含的能量需求已经是一个星系的总和。当然,这仅仅是上一世知识储备下的推测,而现世的量河是不是有更高级的能量存在,还不得而知。
独孤言站起身来望着远处模糊的雁山轮廓,长声叹息,神情落寞。他又收回目光久久停在商逆身上,欲语还止,苦笑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顶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慢慢走出王府,走出了永城。
宫笑淡淡一笑,向脸色震惊的商逆温言道:“殿下,臣告退了。”
商逆似乎回过神来,道:“宫统领且稍等片刻,可否为小王解惑?”
宫笑微笑道:“好。”
商逆低头沉思半晌,却忽然发觉不知从何说起,不由苦笑一声,只好作罢。便拉开茶几抽屉,包了两斤茶叶,道:“多谢统领搭救,无以为报,只有点不值钱的茶叶,还请统领收下。”
宫笑喜道:“殿下,这个茶叶可是价值万金啊。你谨叔可是在我面前炫耀多次了。这回好了,等他回来我看他还得意什么——那臣就不客气了。”
商逆也笑:“统领喜欢就好。喝完了只管招呼,我让杨观给您老送来。”
宫笑踹着茶叶高高兴兴的回宫去了。
商逆静静地坐在草庐里,直到天黑。量河修士的神通让他悠然神往,那让他回味无穷,只可惜他已经被禁入量河,
他苦笑着摇摇头,曾经还幻想制作超强版的灵元狙击枪以期应对量河修士,现在看来很幼稚。
但他并依然没有沮丧,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