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安并没有变得更开心,她非常沮丧,因为他对她越发冷淡了。明明想靠他更近,却将他推得更远。童安沉默,她从大布袋里掏出一本时尚杂志看了起来,翻到一页手表广告,她指着广告里的男模特,开心地对他说,“你看,你比这个留长发的男人帅多了。”她完全忘记了,或假装忘记了刚才,才得罪过他。语气里有满满的骄傲和自得,其实,杂志里的男人,与坐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一样的,都与她毫无关系。真不知道自己得意个什么劲。
他瞥了一眼杂志上的男人,不置可否。
“你是不是喉咙不舒服?呀,肯定是喉咙不舒服了,不然,怎么不说话?我有西瓜霜润喉糖。”童安又把头整个儿钻进了布袋,找了半天,掏出一盒润喉糖,“给。像你这种年纪的大叔,最容易得慢性咽炎,咯不出、咽不下,相当难受,是吧!理解,理解,我爸就经常这样。”童安是故意的,故意叫他大叔,其实他最多二十出头,她也知道,他并不是喉咙不舒服,只是不想搭理她。
他被气笑了,“我若不要,你是不是又该喊空姐了。”
童安被他的笑迷晕了头,似乘上云霄飞车,扶摇直上,找不着北,晕乎乎地道,“你笑起来太好看了,你应该多笑。”
她的话音刚落,他的笑像收伞似的,收了个干干净净,童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尴尬的静默。要么在沉默中死亡,要么在沉默中爆发。飞机遇上气流,就像广大人民群众染风寒一样,常见又讨厌。然而,当这次飞机遇到气流,机身剧烈颠簸起来的时候,童安一边趁势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哇哇乱叫,一边在心里想,让气流来得更猛烈些吧。多么讨喜的气流啊!
“别怕,一会就好了。你是安全的。”他说,淡淡的温和的嗓音,去掉了那一丝冷冷的味道,似冬天正午的日光,散发出融融暖意。童安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听过最好听的话。
一个半钟的短途飞行,很快,飞机降落在花都国际机场。童安扯一页便签纸,认认真真写上名字,电话还有学校的地址,郑重地递给他。并且反复交待,记得给我打电话,记得给我打电话。已记不清,他当时的反应,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答应,至少没有明确应允。
下飞机后,人潮涌动中,才眨个眼,他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一直后悔,为什么不问问他姓甚名谁,不问问他家住何方,不问问他在哪里高就。后来的后来,便释然了,凭他的性格,纵然开口问,亦不会问出个所以然来。
行囊中的那些东东西西,自千里迢迢之外,跟随她长途跋涉,一路颠簸,到达目的地,后来,却被她或送人,或扔垃圾桶。自此,出门在外,她至多携带一只行李箱,许多可有可无的东西,被她坚定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