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起床,去往附近公园跑步。清晨,有萧杀、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童安微微哆嗦。路灯,寂然,照亮坚硬马路。有零星汽车驶过,呼啸着,一直往前,四通八达的宽阔水泥路,能让车上的人去到想去的地方。环卫工人,穿红黄显眼的工作服,挥动扫帚,清扫路面。童安从西门进入公园,沿着曲折迷离,重叠环绕,九转十八弯的小道,跑了起来。她不辨认方向,脚下的路,向山坡上,向山坡下,向绿草地,无限延伸,它有它的方向,它指引着童安。
听到心脏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这声音具备独特的节奏和规律。身子渐渐暖和起来。一直跑,一直跑,不停歇。有股沉稳而强劲的力支撑着她,不觉累。天空,渐渐明朗起来,是透明的蓝。迎着金黄和煦的冬阳,微微仰脸,闭上眼睛,静静感受阳光在她脸上流转时的感觉,有柔光,且温暖,她嗅到了春天,河水淙淙流过原野,青草蓬勃生长,百花齐齐盛开的气息。猝然停下脚步,胸腔里吸进大口冷冽的空气,剧烈咳喘,泪水沿着眼角往下流,童安躺倒在枯黄的草地上,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四天后,眼睛康复。
童安去陆简工作的大楼,等他。看见他从那辆名贵的深蓝色的suv车子里下来。短的平头,黑的皮鞋,穿式样简单的墨灰色羊绒大衣。沉着自信的步伐里,透着王者的霸气。她疾步走到他面前,嘴角往上翘出美好的弧度,露出晶莹剔透的小颗牙齿,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她就是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是她最美的样子。为了在他面前,笑出最好看的样子,对着镜子,她演练了许多、许多次。
“早啊!”她大大咧咧地跟他打招呼,声音清越如画眉。
三秒后,他才认出她。他看见,她眼睛里有狡黠的笑意。她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什么样的意外?是科学家,发现神秘之门的意外,还是装修房子,在天花板上发现天价名画的意外,亦或,是六月飞鹅毛大雪的意外?陆简无法探知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他客气地朝她略一点头,便与她擦肩而过。
童安仍是笑着,目送他进入大楼,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离开。她用力托了托背上装着课本的沉甸甸的双肩包,小跑步奔向最近的公交站台,她要赶往学校上课。她的学校,与他工作的地方,一东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