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带着他往旁侧,他却伸出一只手来,猛地将那东西握住。
那东西被他握住我才发现,原来这是个白色的小瓷瓶。
“你倒敢接。”舅舅笑道,竟然不顾地上潮湿,直接坐了下来,“那你敢不敢用用里面的东西?”
“有何不敢。”项扬也笑,反问句直接被他说成了陈述句的语气,他鬼身往地上一坐,单手将瓶子递到我手上,轻声道:“可儿,帮我擦药。”
“可是……”我看看那边依旧笑得诡谲的舅舅,再看看同样在笑的项扬,无比犹豫,根本不敢打开瓶塞。
“别怕。”项扬苍白的脸上,绽开真正的笑意来,眉角微微勾起,眼内是满满的坚定之色,丝毫没有任何担忧之色,看得我心里也定了定。
我微低下头,先是拿纸巾擦了擦伤口旁的鬼血,接着拔下瓶塞,将瓶子里的药粉倒了些出来,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发瘆,但还是将药粉往他伤口上敷去。
项扬身子微微颤了颤,我敷药粉的动作顿时轻了轻,生怕一个不慎,将他弄得更疼。
但自那一颤之后,他身子竟再没动过,脸上也没任何痛苦的表情,险些让我以为,之前那轻颤,不过是幻觉。
令人欣慰的是,这药粉的功效竟然不错,刚敷上去,虽未见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却也没再有鬼血继续流下来。
“啪啪啪。”那头有鼓掌声传来。
我往那边一看,便见舅舅正鼓掌,而后说道:“真是感人肺腑啊,我用咒印封了铜镜,还在上面抹了厚厚一层舌尖血豆粉,你强冲出来耗了绝大部分鬼力吧,现在又被夺魂刃伤到,连伤口都不能用阴气修复,这感觉很不好吧?”
“说好,那肯定是假的。”项扬微微笑道。
我却仿佛从他们的对话中意识到了什么,心底再沉,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才微一颤,我的手便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我咬咬唇,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继续发抖。
舅舅眸中一抹未知寓味闪过,笑道:“其实你要是不出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可我老婆在这儿,我不出来,她怎么办?”
“啪啪啪。”又是一阵鼓掌声传来,紧接着,舅舅脸上笑容的诡谲感竟然突地消失,转而笑得连眼缝都快看不见了,和平常他笑着看我时一般无二。
此刻我再看这笑容,心里却是提了起来。
再看项扬,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眉眼竟然挑了挑,丝丝喜悦在眸中跳动。
我皱了皱眉,狐疑地看了眼这一人一鬼,像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
“可可,你先试试能不能看看当初这儿的事。”舅舅说道。
我没点头,而是先看了眼项扬。
经过刚才那一出,我对舅舅,还是起了点狐疑。
见项扬也微点了头,我才闭上了眼睛。
我微微点头,将眼睛闭了起来。
一开始,我心里还有些烦躁,但也多亏了这些日子来练的静坐冥想,不多时,我心里的烦躁就渐渐消退了。
四周一片静谧,我心里也一片静谧,却没了那股熟悉的感觉,更没热流淌过我全身。
慢慢地,我心里又有些急躁起来。
“试着默念咒语看看,但不要进黄泉路,心里想着要看看通幽眼里残存的记忆就好。”项扬压缩成线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我点点头,开始在心里默念起咒语。
“天幽地冥,吾眼通幽,先入幽冥,再临人世,窥天探地,无所遁形……”
念的第一遍时,毫无反应。
第二遍时,我的意识再次进了蓝天白云之中,但这次,那大片大片白漆漆的白云上唯一的一角蓝色,似乎扩大了不少,但好在不是黄泉路。
我也没多想,直接退了出去,再次默念一遍咒语。
这次,咒语一念完,那种熟悉感就涌了上来,我心里一喜,又连忙将喜色压了下去,慢慢地感受着这股熟悉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眼中再次淌过热流,渐渐地,脑中再次浮现出之前那未完的场景来。
但这场景并非直接续上的,而是重新开始。
依旧是交叠在一起的蛇,依旧是那笑得开心的小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