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若是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也不算复杂,只是在马淳到任北军后,形势情况变得更加微妙。由此不得不提的就是迟峰在北军中的特殊处境,本来马淳外调北军,是等着给吴俊山接班的,可几年以后,昭帝突然把比马淳小了近二十岁的迟峰提拔为与马淳平齐的北军副帅,一时间朝野上下都认为迟峰才是昭帝对未来接掌北军的嘱意人选,就连马淳自己也都渐渐心灰意冷,可时过不久,昭帝又把马淳之子马伯濂破格调入北军充当主将,而马伯濂比之迟峰还要小个五六岁,如此一来,马淳的心思又活泛起来,私下里为儿子铺了不少路,把自己攒下的多年人脉都用在扶儿子上马上面,马伯濂倒也争气,几年下来并没让旁人看了笑话,反倒做出几分成绩,叫人暗叹这父子二人的本事。
就在李嵩进入仪阁的同时,明白自己大势已去的马淳并没有坐以待毙,虽然他无意再与李嵩争锋,但是面对李嵩可能施加的整治,他必须积极地为自己寻找靠山,而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当时全军上下唯一能彻底镇住李嵩的葛昀。为了上葛昀的船,马淳着实花了不少功夫,在几次努力以后,他终于打听到葛昀腰间有痼疾的消息,于是便从此入手。
说来葛昀的腰伤也是年老所致,加之戎马一生,颠簸甚巨,所以每到天阴湿闷时,他便腰间隐隐作痛,但碍于颜面,始终没有示于外人,也就耽误了医治,久而久之就变得更加严重,于是自六十岁后,葛昀几乎连马都骑不了。
且说当初,马淳探听到葛昀有腰伤的秘密后,就诈称自己患有腰疾,大肆聒噪,使全军上下,朝野内外,几乎人人尽知,有此借口,他正好在北境遍访名医,求治问药,终被他寻得一个能针灸治腰伤的郎中。后马淳因公务进京,特地带了这个郎中同去,为了能最大程度地博取葛昀的好感,专门选了一个湿寒彻骨的天气拜访葛昀,当时葛昀腰疾复发,对外则称是染有风寒,不能理事,告假后回自己府中休养,卧榻上听闻马淳求见,不禁奇怪,心下寻思:天气这般阴寒,他怎能走得动路?于是强行披衣坐起,在府中与马淳晤面。马淳进得府中,也不提自己腰伤一事,对葛昀的腰伤也全当不知,只是禀报公务,再兼问起葛昀风寒如何,总之绕来绕去,最终绕得葛昀先沉不住气,开口问了他腰上痼疾之事,马淳趁机把郎中的针灸医术介绍一番,由此引得葛昀把自己身体状况也如实相告,并求治于他,马淳心思缜密,并未带郎中入府,对葛昀亲口所说的腰伤一事他装作恍然大悟一般,然后再悉心安排郎中悄然入府为葛昀诊治,整件事情办得密不透风,引得葛昀对其多加青睐,也亏郎中妙手,使这位老帅总算恢复一些往日神采,虽不能亲临战阵直接冲杀,但是骑马督战不成问题,年前过去的云门大战便是明证。
再说马淳投靠葛昀门下以后,方才知晓这位老帅不偏不党,实际好处并未与他半分,又兼迟峰等年轻后俊更为春风得意,势头劲猛,马淳不由得再次心生倦怠,又回到为子铺路的老想法上去。可造化弄人,年前葛昀突然在镇北关处斩吴俊山,天子又发明诏诛杀吴氏全族,使得北军一时间群龙无首,再看迟峰,此番领兵出关损兵折将,皇帝面前未得赏赐分毫,反倒槛送吴氏全家是由他亲自监督,如此一来,本来就年资不够的迟峰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接连打击,不但因为吴俊山的“提前致仕”而打乱了自己按部就班的接班进程,而且因为自己手上也沾上吴氏的血而在北军中声望大跌。举目四望,环顾左右,此刻似乎只有马淳才有资格接掌北军,这也正是目下迟峰面临冷遇的症结所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