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古道远,枯草长亭旧。
晚秋的风卷起大道上的沙尘和落叶,浩浩西去。
一人一马从漫天风尘中走来。
这人穿青衫,戴斗笠,眼下遮面巾,看不青面目。那匹龙马长脸竟也遮着一条面巾,随着它的呼吸翕动,甚是滑稽。
这条古道临近沙漠,直通军山峡谷。
穿过控扼峡谷口的云水城再北去,过御风城渡风云河就能进入风国境内了。
云海蓝澄从云国西南的砺剑山庄去往风国,本可以不走这条道。但是此次去风国是做质子,当然得堂堂正正进入风境,所以他必须在御风城取得符信,然后从风云渡口渡河北去。
他本也可以选择不从大漠穿行而来,不过走另一条安全的路要绕行将近一倍的路程。
他相信,此刻大云朝堂必定已在御风城准备好了一切事宜。因为从距离上讲,云京到御风城不过是砺剑山庄到此的一半。
长亭外停着一辆马车,样式很普通,但很大。
车有一辆,马却有七匹。
马是健壮的龙马,两匹拉车,五匹背上有鞍,为骑乘用马。
云海蓝澄骑着龙马走得并不快,走过长亭时他转头看了下亭内。
亭内有人。他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亭内的情形:有五个人。一顶金色纱帐,里面有两人凭几而坐,看不见真容。纱帐外有四个蓝衣武士,皆佩长剑,戴斗笠,面罩黑纱。
大争之世,大云王朝风气虽不及北方尚武,但民间也只禁长兵弓弩甲胃,不禁短兵。在这沙尘漫天之处,这样的妆扮倒也不显突兀。
不过能有四剑士随侍,这账中人必是非富即贵。
“阁下远足而来,鞍马劳顿,不妨到亭内稍息,饮些茶水再走。”亭内忽然有人邀请道,声音沧桑,浑厚平和。
“在下有事在身,不可久留,恕罪恕罪。”云海蓝澄在马上拱手,婉言相拒。
“年轻人,你年岁尚小,来日方长,何必行色匆匆?岂不闻天下有走不完的路,做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看不尽的美色?”那人又邀请道,声音来自纱帐之内。
云海蓝澄听他说得有趣,言语中又似无恶意,便答道:“长者所请,不敢辞。”
他下得马来,径直向长亭内走去。
亭中那四个侍者中走出一人,将其引到帐边木凳之上。云海蓝澄坐下后,便见亭后还有一人正在小炉边烹茶。
风不时吹起,亭中诸人衣衫猎猎。那纱帐四角各用一玉狮子镇住,倒也安稳。
隐约可见帐内两人头戴高冠,凭几对坐,一人面朝他,一人本背向他,却侧过身子来隔着纱帐看着他。几上有茶壶茶盏,这两人应是正在品茶小憩。
虽隔着纱帐,他还是能感觉帐中两人正在打量自已。云海蓝澄不以为意,便听那人道:“年轻人,看你风尘仆仆,想来是赶了不少路,鞍马劳顿。我有香茗,可为你解乏消渴。”
他优雅地挥挥手,便有侍从挂起账门。只见这人约四十上下年纪,圆润的脸庞,眉目间颇有富贵之气,那先前侧身看他之人却转过身子背对他自斟自饮,云海蓝澄未曾看见他的模样。那侍从进帐内倒了一盏茶出来请云海蓝澄饮茶。
云海蓝澄端茶在手,觉茶温正好,便张口便入口中,喉间咽动,一盏茶下肚,他便觉神清气爽,颊齿留芬。他抹了抹嘴赞道;“好茶!多谢长者之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