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和尚酒足爷俩茶叙
吴老太颇感愧疚地看了一眼四姨太,想上前认错,并安慰她,可一时又抹不开面子,便先有意地把早先说过的话重又拿来说道:“俺不是说嘛,只要你肯认错,人家‘医养堂’是不会为难咱的。可你偏不信?该信了吧。”说过后,这才上前对拘谨的金花说,“金花呀,都是俺不好!俺好糊涂,屈苦了你!走,俺们回去。”说着,她拉起金花的手,却见二姨太和三姨太还在一旁站着,她竟没好气地斥道,“你俩真坏!”吴霸山也跟着说一声,“就是!”
怎知,吴老太忙回过头来冲儿子骂道:“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吴霸山忙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嘿嘿地笑笑。
他们几个正往堂屋子去时,却见痴水和尚摇晃从膳房走了出来。吴霸山忙上前关心道:“师父,可有喝好?”痴水和尚打着酒嗝说,“俺只晓得够不够,不知好不好。‘归去来兮,归…归归…’”因舌头打结,后面的话直打起转来。
守门的吴佬倌见他两眼迷混,脚下漂浮,忙取来一根“虬曲木棍”递与他说:“师父,这个好使,给您拿着。”痴水和尚接过木棍,却不去拄着,而是用它穿上酒葫芦,然后肩起念道:“严出孝,溺遗患,子来子去是何缘?棍出孝、溺遗患,子来子去是何缘?…”痴水和尚如此反复地边走边念,直至走远,仍能听见那声音似在空中回响。
吴霸山亲自送走了痴水和尚,并望着那已空空的巷道自言自语道:“…,溺遗患,子来子去是何缘?”他想了想,终不解其意,便回身问管家。管家摇着头说,“都说,那痴水和尚,貌似痴痴癫癫。可了解他的人都说,他最是个假痴不癫的和尚。因为他的话,从来就是‘该当明时自会明,未到解时语枉然。’”说完,便对吴霸山弯腰伸手示意道,“老爷,您还没用早膳呢。请回吧!”
李辞归与痴水和尚和金花别过后,可谓是快马一鞭,转眼便来到了自家的门口。望着这熟悉而又亲切的地方,他长舒了口气并感慨道:“啊,总算到家啦!”随即翻身跨下马来,管家李福像是算好了似的竟“吱呀”一声”拉开了大门。
“呀!是少爷回来了。”他惊喜地喊道,又冲里面大声喊道,“王婶,快去告诉老爷和老夫人,少爷回来啦!”他高兴地跨出大门,王婶张望了一眼,忙丢下手上的活儿,转身跑去并高兴地连声喊着,“回来了,回来了,可回来了!”
她一边往里跑一边直呼喊着,老耿叔和一些干着活儿的人都停下手来问道:“谁回来啦?”王婶忙说道,“少爷回来了,是少爷回来了!”
此时,老夫人正和儿媳妇说着话,听王婶这么一喊,即刻站了起来。媳妇更是忙隔着窗户问:“王婶,你说谁回来啦?”
“少爷!少爷回来了。”媳妇即高兴地冲婆婆喊,“娘,是辞归回来了!”老夫人则是欣喜地笑道,“我耳朵不聋。走,快接着去!”媳妇便扶着老夫人一起欢喜地走出屋去;多日来她那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松了下来。
媳妇边走着边说道:“娘,俺都说嘛,他不会有事的。”婆婆却笑她说,“你这会晓得这么说啦!可刚才呢?刚才还直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呢。”媳妇忙不好意思地应道,“娘!我确实担心嘛。”
李辞归见着媳妇扶着娘过来,便忙高兴迎上来喊道:“娘,我回来啦!”老太太欣喜地打量着儿子,见他消瘦许多,也黑了,但衣着倒还整齐,便放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你一个人头回走这远路,娘还真不放心哪!”媳妇也一旁说道,“是啊!我和娘没少唠叨你。”老夫人端详着儿子,双眼泛潮。李辞归则转着身子说,“娘,我这不好好的嘛?”老夫人抹去泪花,笑说道,“哎,好好的!好好的!”
能够见着娘、媳妇以及众亲友,再想到路上的惊险、孤独与辛酸,李辞归可谓是感慨万千、不堪回首;可他绝不敢让家人知道他这一路上的惊险。他调理了下心绪,并笑着问道:“娘,您身子还好吧!”老娘直点头应他说,“好好好!我很好。”他又紧着问,“我爹呢,他好嘛?”媳妇一旁说,“爹抱着赢子出去了。这会应该去了……”她正说着,李福忙大声道,“老爷回来了!”
李辞归忙把枣红马交给李福,急跑上前,怆然地喊了一声:“爹!”便啥话也说不出了。李时深忙把孙子交给儿媳,端详着儿子,又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他上下打量着儿子,然后冲管家吩咐说,“阿福啊,这几天的膳食,你要换着花样上!也好给他养养才是。”李辞归则一旁应道,“爹,我不谗。”说着,便忙去亲抱儿子。
可小赢子却是拧着眉头,不乐意地把脸别向一边,就是不让他亲,也不叫抱,直急得李辞归呼喊道:“哎!赢子。我可是你爹呀?来,让爹亲亲!”说着,又凑了上去,可小赢子仍旧是支起小手推开他,再次把脸别到一边,直急得李辞归是“哇哇”大叫;而一旁的李时深,则是瞧着孙子生份样并笑道,“你哪胡须拉茬的样子,哪像是他那出门时的爹呀?快去洗洗吧。”
媳妇也一旁附和着说:“就是嘛!瞧你那胡须?没把他吓着就算不错了。”她又笑着冲小赢子说,“儿啊,瞧你爹那模样?多像个刚下山的土匪呀。”李辞归笑着摸了摸一脸的胡须,然后冲儿子拍了拍手,再张开来说,“儿呀!爹这模样才叫作‘威煞’呢。来,让爹抱。”怎知,这一会小赢子还真就伸出手来,扑到爹爹的怀中。这下可李辞归乐坏了。他抱着儿子又是转又是亲,大伙儿也都被这对父子的亲热劲都得直乐。
李时深平静地看着儿子,随后催促说:“快去洗洗吧。弄完了,到‘医养斋’来。”说完便先自去了,大伙也都分头忙活去了。
一梳洗完毕,李辞归便紧着去了“医养斋”。可以说,那是他最为喜欢,也是最为感到惬意的地方。在哪儿,可与爹爹一边轻松地喝着茶,一边聊事儿。有时,即使俩人一言不语,小小的“斋室”也充满着父子间的“道地”深情。李辞归一到门口,便亲切地喊道:
“爹!我来了。”
“嗯,坐吧。这茶我刚沏好。”李时深看着儿子那张颇显清瘦的脸说,“来,你先品品,看看我这水温是否掌握的适宜?”李辞归端起杯来闻了闻,再小酌一口,再一口饮下,又闻了闻空碗,然后搁下说,“爹,这儿喝茶总是那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