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相视无声——
严卓文看着曾经爱到骨子里的妻子,一脸的惊慌失措,像一只受伤的小鹿,渴望着他的安抚,如果是过去,他一定会马上搂在怀里,细声安慰吧!
为了这个女人,自己不顾一切的选择入赘奚家,父母兄弟甚至因此不认自己,可最终换来的是什么?是不信任,不管自己再怎么辩解,她都一刀接着一刀无情的挥来,爹说的对,入赘的男人意味着抛弃尊严,意味着贪慕虚荣,意味着没有骨气!
爹,我错了!
严卓文突然很想回家,向父母磕头,向兄弟道歉。
“师父的死,我会去查清楚,但是你我夫妻情分就此而终,从此男娶女嫁,互不相干!”
严卓文闭着眼睛说完所有想说的话,丢下手中的刀,因为这刀也是他们家的,转身后睁开眼,眼中没有泪,只有痛,十七年的青梅竹马,五年的夫妻情深,换不来一份信任,这感情我严卓文不稀罕了!
躲在暗处观看的傲辰突然想起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可是如果到了伤心处还哭不出来,那会是什么感觉?
女子慌了,大步疾奔,抱着严卓文的腰,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的涌出,不一会就打湿了她自己的前襟与严卓文的后背。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要走,我以后不使小性子了,什么都听你的,不要走,求求你了,不要走!”
“我…”
严卓文只说了一个我字,其余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曾经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可是你知道你手中的刀砍在我身上,有多痛吗?眼中闪过一道绝然,毅然挣脱女子的双臂,用着最冷酷的声音道:“我已经不爱你了!”
“你怎么可以不爱我,你怎么可以不爱我!”
女子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了地上,哭声犹如杜鹃啼血猿哀鸣,让人切身感受到什么叫肝肠寸断,就这么生生在地上哭晕过去了,就算是在最恨他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他会不爱她。
同样在偷看的小琅儿,已经哭成了个泪人,要不是傲辰拉着她,怕早就冲过去了,这让傲辰想起了琉璃,她要是在这儿,也会是这样子吧?
“唉,女人啊!”
傲辰摇着头感慨了一句,然后低头对小琅儿道:“你找人扶她去休息吧!”
说完身形就连续几个闪动,追上了已经走到过道外的严卓文,张开嘴才惊觉不知道说什么好,谁能告诉我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劝啊?
“多谢君公子为在下洗清不白之冤,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严卓文见到傲辰,恭敬的拱了拱手,江湖人最讲究恩怨分明,不管自己此时心中有多痛苦,都不能把气撒在恩人头上。
“如果你师父是因刀法而死,你这样出去无异自寻死路,留下养好伤再走吧!”
良久,傲辰才想到一个自觉不错的借口,不管怎么样,先把人留下再说。
“可是……”
严卓文紧紧的攥着拳头,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有多不想见那个女人,每多看一眼,心就多痛一次。
“这儿大的很,我不会告诉她你住哪儿!跟什么过不去都别跟自己的命过不去,不是吗?”
“那就叨扰君公子了!”
“哪里,恰好这儿我也没朋友,正愁没伴喝酒呢!”
敷了金创药,严卓文就在那儿对着窗口发呆,傲辰提了两坛梨花酿、两只烧鸡来了,可怜他刚吃过没多久,饱胀的肚子,还没怎么消化呢。
酒是解愁良药,都不用招呼,严卓文就拍开封泥,牛饮了几大口后,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双眼无神,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一般。
来之前,傲辰想了很多劝解的话,比如妻不教、夫之过,比如她刚丧父你就休妻,是不是不太好,再比如她年纪轻轻,没有江湖经验,更不知道三绝刀法实际上是百胜刀法等等……
可现在看到严卓文这副样子,傲辰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在最需要信任的时候,妻子向他挥刀子,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准备的那些话苍白无力,想到这连傲辰都觉得那女子活该,当时哪怕听他一句解释,这时情况都不会这么糟啊。
“我是有多蠢,为了爱她,放弃了一切,被多少人指着贪慕荣华富贵,没有男子气节,到头来连一份信任都没有。”
严卓文低声的呢喃,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越回忆就越觉得自己愚蠢,越觉得不值。
“养女人其实和养宠物一个道理,宠物不听话,只能怪当主人的调教无方。”
这话一冒出来,连傲辰自己都愣了,我准备的话里没这句啊?顿时心虚的四处张望,这话是我说的吗?一定不是!
“调教无方,调教无方!是啊,从小到大,师父宠她,我宠她,从来不让人说她半点不是……”
严卓文又灌了几口酒,觉得自己过去沉迷女色,难怪大家都看不起自己,该!
“天地万物都自有他的道理,经历风霜雨雪,草木会更加茁壮,禽兽会更加强壮,安逸成长的家禽永远不能和野兽相比,现在放弃她,等于你过去的付出都化为乌有,她将来如果用在你身上学到的教训,温柔贤惠的去照顾、相信其他的男人,这样你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