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济公煮石治病
南宋绍熙三年,浙江绍兴杜家庄内有一农户,户主姓杜名复亮,家有良田十亩,瓦房五间,乃富裕人家也。其中年丧妻,膝下只有一女,名秀儿,年方二八。秀儿眉清目秀,娟好静秀,小家碧玉也。
杜复亮守鳏至天命,媒曾劝其续弦,然其恐女儿受后母虐待,决然不娶,父女相依为命。杜复亮有一堂兄杜复禄,看中其产业,欲据为己有。一日,杜复禄谓杜复亮曰:“兄弟,汝已半百之人,力不如当年,吾欲将吾次子过继汝膝下,顶门立户,汝可允之?”杜复亮知其堂兄之谋,婉言拒曰:“兄长,小弟尚无此意也。”任凭杜复禄摇唇鼓舌,杜复亮始终未允之。
不多日,杜复亮招赘,女婿姓赵名申,乃从北方沦陷之地逃难至此。赵申忠厚老实,吃苦耐劳,甚得杜复亮喜欢。招赘之时,立字为据,赵申于字据上签字,字据上书:吾赵申无依无靠,逃难至此,愿随妻改姓,招赘于杜家,日后任劳任怨,绝不反悔。自结婚之日起,赵申改姓为杜申。
次年,杜复亮患病卒矣,临终之时,手拉杜申,眼含热泪,一再叮嘱曰:“日后,汝欲善待秀儿,恩爱度日,吾死而无挂矣。”杜申满口允之。杜复亮卒后,杜申夫妻恩爱,幸福生活。一日,杜申赶集归,遇杜复禄,伯婿同路而行。杜复禄谋其堂弟家产落空,心中遗恨未消,现见杜申与秀儿生活美满,愈加嫉恨,遂出言讥笑曰:“侄婿,汝之好运,虽被招赘,房产地业皆唾手可得矣,然有负于赵家列祖列宗,成为吾杜家之人,卑也!”
招赘之婿本地位卑微,若外人讥辱也罢,不予本家亦如此嘲讽,士可杀不可辱,杜申难以忍受,脸面着实难堪。窝火至家,秀儿见杜申气咻咻返家,关切问之:“杜申,何人惹汝发怒?”杜申绷脸无以应,秀儿再问:“杜申,有何不快之事?尽管言之,勿憋于心中。”杜申吼曰:“有何可言!人家戳吾脊梁,骂吾卖姓辱祖!汝休唤吾杜申,应唤吾赵申!”吼罢起身,甩门而出。秀儿闻罢,一时惊呆,自从婚后,杜申一向对己和颜悦色,从未冷淡,今竟如此暴怒,何为也?秀儿焉能承受之?其不由热泪盈眶,忆起父临终之言,杜申满口应允,现如今却因人之讥讽,翻脸悔之,负气出门。其伤心至极,痛哭流涕而晕厥于床。
杜申徘徊于街道良久,忆起岳父临终之嘱托,又忆平日妻之温柔贤惠,觉愧对于妻,今日如此鲁莽待妻,己错也。见时已掌灯,遂转身返家。
至家,杜申见屋内漆黑一片,心中一震,急呼秀儿,连呼数声无以应,其心中又一沉,莫非秀儿恼怒而寻短见?急打火镰掌灯,见秀儿卧于床,暗自流泪,泪水已湿枕巾,杜申心稍安,忙上前赔礼道歉,然秀儿却置之不理,仍泪流不止。杜申忙烧火做饭,饭做成,盛入碗,恭敬端至秀儿,然秀儿仍不理之,只顾淌泪。杜申跪之求曰:“秀儿,吾错也,吾不该胡言乱语,请食之。”任凭杜申百般赔礼劝解,秀儿仍不食之。如此两日,秀儿粒米未粘牙,滴水未进口,整日卧床不起,精神恍惚,双目红肿。
杜申忧心忡忡,请大夫医之,诊脉后,大夫称此病乃气血淤滞所至,需开胸顺气疗之。杜申照大夫开方抓药,煎后,扶秀儿喂药,秀儿仍不开口食之。杜申无奈,再请大夫,大夫摇头曰:“吾无能为力矣,不知汝妻患有何奇症,请另请高明者医之。”
杜申心急火燎归,行至村边舜河桥上,望东流河水,目光呆滞,哀叹曰:“咦唏!妻因吾患此奇症,吾又倍受嘲讽,吾命苦也,不如一死了之!”杜申欲投河自溺,其闭目欲纵身跳之,忽觉身后有人拍其肩,嘻嘻笑曰:“汝若抛妻自溺,妻亦难活也,汝之家业归外人矣!”杜申回首视之,原一和尚笑而劝止,见此和尚身着污垢衲衣、破帽破鞋,手持一破芭蕉扇。杜申惑而不解问之:“汝如何知吾心思?”和尚笑曰:“贫僧不仅知汝心思,尚知汝妻病卧于床,汝妻患病乃汝之过也。”杜申惊奇,知此僧人定乃高僧也,忙跪倒施礼曰:“高僧既知吾之困境,请高僧救吾。”和尚扶起杜申,谓其曰:“何必如此大礼,汝妻之病非难治也。”杜申转悲为喜,忙曰:“请高僧速至吾寒舍,为吾妻诊脉。”和尚曰:“贫僧不必见之,亦能治愈汝妻之病,然吾手中缺一引药,未能配齐药方。”言罢,和尚步下桥头,从河沿捡起一卵石,石如拳大小,用食指之指甲于石之上写一“氣”字,口念:“嗡嘛呢叭眯吽。”然后交于杜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