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的电话最早进来,说十多分钟就过来。等她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来的也不止她一家,还有五姨一家。四姨还是瘦弱的样子,卷发又长了些,声音依旧清婉,眉眼间的皱纹又深了。五姨明显胖了,面色变化不大,直发也换了烫卷儿,略带红色的发卷儿还透着年轻,却也是一个22岁孩子的母亲了。
彼此问了过年好,孩子们也接过了两个姨奶奶的压岁钱,母亲高兴地和她的妹妹们说笑,说她们的新衣,其他姐妹家的事情,还穿插着一些我的情节。我在一旁浅浅地应着,切开早已准备好的柚子,橙子,火龙果,备了牙签,哥哥在一旁也沏好了铁观音。这跟真正的城市生活相比,应该相差不大了,我想。
只是这房间更显得拥挤了,尤其在二姨三姨舅舅三家及孩子们到了之后,很多人就没了坐的地方,沙发也让出来,先给小朋友们拍照,又给母亲的姐妹们拍合影,忙坏了年轻的妈妈们,水果都没空吃,茶水只得是谁渴了,自己拿起一杯满的喝掉。
各个家庭的孩子,即使站着,也都有各自的玩法:兄弟姐妹们一起在群里抢红包,比拼速度。一块两块三块的红包分成六七八九份,彼此抢得乐不可支。那一刻,我也打开过手机,群里是真正的红包雨,只见红包满屏,偶尔夹杂着各类与红包相关的表情,打字基本是来不及的。
那是一道风景,黑压压的人群,肯定是超过十个的,都倚着墙,有的直立,有的斜靠,也有个别是坐在凳子上的。彼此之间并不说话,清一色的低着头,双手捧着手机,嘴和眉眼间都带着笑,偶尔还会有夸张的“哈哈”大声传来,满屋子里飘着“一分钱也是爱”的感觉。无怪乎哥哥让儿子将ifi密码直接贴在墙上,肯定是已经预料到这个局面了。从这一点上看,农民的儿女们已经无限趋近城市人的身份,并有超越的架势了。
等离开我家,这汇聚了二十多人的拜年队伍成了浩荡之势,分乘六辆车向一家一家挨个行去,在每家停留的时间也都差不太多,也就十多分钟,其余的时间基本在路上,或是等着一起进门了。而倚墙红包大战的景致也一遍遍复演,彼此打过招呼后,坐下来说话的时间基本没有。
等走了两家,孩子开始闹意见,不愿意继续向前。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们拐进了伏羲公园,两个孩子爬上爬下,玩上了瘾,不愿离开。毕竟,在孩子的眼里,到处走来走去,反反复复还是同样的一群人,远没有在公园里有趣的多。
有些想念,小时候,父亲带着我们兄弟去给村里长辈拜年的场景。那个时候,乡村还都是土路,很多人家里也没有铺设水泥地,但走在路上,总会碰到出来拜年的邻居们,彼此笑着拱手,或热情地拉到家里坐一坐,说说家里人的近况,聊聊明年庄稼的长势,或者种庄稼、养家畜、带孩子的酸甜苦辣。木讷的乡里人,没有关心国计民生的余力,也缺乏与世界沟通的渠道,连电视都很少看,只能说些跟土地、吃饭、生计有关的“土话”了。幼小的我在旁听着虽也乏味,但总有浓重的乡音、乡情扑面,比通过小小的显示屏来读字鲜活得多。
只是现在,村子里也没住多少人了吧,就像有些人家的院子,叶子落了几茬,也不会有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