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徐家的子侄也是嘻嘻哈哈的拖着栓子的尸体朝前走,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等下拿了银子如何去城里快活的想法。
乱葬岗有些远,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必然,而且也都是在很难耕作的犄角之地,好种地的地方,人家肯定早就占了。
在过一道土坡的时候,三人骂骂咧咧的抬着栓子,嘟囔着下手应该轻一些,起码让栓子自己走过去挖坑埋掉自己,现在还要挖两个人的坑,实在是烦人。
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自然是毫无心理障碍,不过,有件事,他们却是绝对不知道,栓子这次回来,给他老娘买了一支钗子,银钗,应该是某位逃难的小姐,卖出了自己随身的首饰度日,很平滑,尖利。
虽然一辈子没戴过这样的首饰,但是栓子连哄带劝的,也就勉强同意如此了,此时,栓子的老母已经将银钗抓在手中了!
栓子的老母其实不过五十,不过打小就苦,生活的重担已经将她压制的如同七八十岁的苍老,头发半百,皮肤褶皱,但常年干活之下,其实很有力气。
“嗷!”
她对准一个男子,用银钗胡乱戳着,眼睛,喉咙,其他两人几乎吓坏了,呆立的站在那,栓子的“尸体”也落在地上,银钗正戳中了那人的眼珠,一下就疼的倒在地上,捂住眼睛打滚。
栓子老母满身血污,一脸狰狞的扑向另一个无赖,那人此时反应过来,嚎叫道:“杀人啦,老太太放手啊,你还不帮忙。”
他的力气不小,拼命抓住了老太太的手,刚想喊叫同伴,下手帮忙,却突然呼痛叫了起来。
那老太太直接咬在了他的耳朵上,同时抬起头,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看着老太太凶狠的嚼着耳朵的画面,人已经吓坏了,跌倒在地,而此时,被咬掉了耳朵的无赖,银钗已经深深插入他的眼珠子里,另一只死不瞑目的眼珠子里,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老迈无力的老太太,突然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那个倒在地上的无赖这才想起,去拿那铁锨保护自己,可是他拿起了落在地上的铁锨后,那老太太居然也是同时跃起,也是拿了起来!
他举着铁锨,感觉惶恐,慢慢后退,那老太太嘴里还嚼着耳朵,面部凶狠,他看着那两个已经不能动弹的同伴,再也坚持不住,扭头跑了。
栓子的老母看着那无赖跑了,也不在意,喘息一下,回了力气,就赶紧转身,抱起了儿子。
她流着眼泪,看着儿子,好像疯子一样抚摸着,忽然感觉儿子还是有些呼吸,于是将那儿子背着,朝村外而去。
她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最多不过是去赶集而已,正如千百年来所有的普通妇女一样,但是却也知道外面才是活路,一步一步朝外,背着儿子而去。
等到徐茂财带着人冲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远去了,他看着这些,疯癫起来,朝那个报信的无赖打了个巴掌,说道:“废物,好酒好肉的伺候你们,结果连个老婆子都杀不死!”
那无赖红着眼睛,说道:“爷,大爷,那老太太已经疯了,我们也没办法啊。”
徐茂财的儿子小声说道:“爹,快追吧,老太太万一去报官的话。”
徐茂财一怒,说道:“人已经往乱草垛子里跑了,你怎么追?”
他转念一想,说道:“看来只能想办法破破财了。”
“死老婆子,把死人往我店里搬,不嫌晦气吗。”
“大爷,求求你,我儿子让坏人害了,就求你一口水喝,我儿子还能喘气啊。”
栓子母亲一身污泥,声音沙哑,看着那小饭馆的老板,那店老板一脸晦气,用从刷锅水中到了一点,用个破碗拿来给她。
老太太千恩万谢的,她一辈子没来过县城,看什么都陌生,但却也知道这里有水可以求。
她一点一点将脏水灌进儿子嘴中,可以感觉到虽然昏迷在地,但儿子却是可以喝下这水,心中带着点希望,求人问路,先去寻找药铺了。
那老大夫倒也是善心,虽然见了,这老婆子疯疯癫癫,身无钱财,却也是为其看了看栓子的情况,但摸了摸脉搏,却是叹息一声,说道:“老太太,你儿子这已经是不行了,赶紧想办法料理后事吧。”
老太太急着磕头道:“大爷,我儿子才多大啊,身体壮实呢,他就是被人打了几下,求您给他开服药吃,他身子壮实,吃了药肯定就好了。”
那大夫也是无奈,常年见得多这种场面,这哪里是有药可以管用的?
不过,还是勉强开了个方子,帮着抓了点“安慰剂”,也就是桔梗陈皮之类的,嗯,这陈皮嘛,其实就是橘子皮而已,是真正的安慰剂了。
反正花费不大,大夫招呼徒弟给栓子熬药,老太太满怀希望的给儿子灌下,生怕烫着,还不断的吹凉了,嘴对嘴喂药。
喂了“药”,老太太安心起来,想到自家的遭遇,恨从心起,她想起儿子不断说的,官府办事效率,为民做主,自然就前去报官了。
她带着儿子前去县衙,不过却是吃了个软刀子,那衙役看着这已经和乞丐差不多灰头土脸的老太太,心中厌恶,说道:“死乞丐,老爷不在,快滚蛋。”
想起之前老爷的喝问,这新朝廷极其重视所谓的破案率,如果报官后多少天不好好处理,老爷是要吃瘪的,虽然之前的所谓考绩,也是有此要求,但从没有好像新朝廷那样严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