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不是仁义,而是滥施仁义,我知道的,有一家的老母,儿子因为杀人流放到海外,留下的这么一个老母也被养起来,而且是顿顿有肉的吃食,这让人情何以堪,不瞒各位笑话,小弟在帝都准备等着什么时候开恩科,却是已经吃不起肉了,只能如此苟且啊,这朝廷薄待士人,显而易见了,而那歹人以后还不都肆无忌惮起来,就应该让歹人的妻女父母惨绝人寰,才显示出天理循环啊。”
郑森见了,心中歧视的很,但知道此时是收买人心的时刻,说道:“小弟不才,愿意补贴先生二十两银子,以壮声势,以全文名。”
“郑先生高义啊!”
郑森见自己这二十两得到了满堂喝彩,众多书生都想着过来求助一样,点点头,于是说道:“大家都有什么想法,可以畅所欲言嘛。”
“在下湖南旧宁许林石,到了帝都,有一件事,让人不可思议,就是帝都废了跪拜礼,这样可不是好事啊,尊卑颠倒,毫无礼制,这件事必须好好说说。”
“是啊,大老粗越来越嚣张,却不能以旧例惩治,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许林石见有不少人响应,更是得意,说道:“在下在新朝廷并无功名,也不过是一个小民,但我愿意见官下跪,以便让官像官,让官有官威、官仪、官气,所谓君君臣臣、官官民民、上上下下嘛,现在不跪官,让官们很自由,民无依靠,见官不知礼仪、寻无路径、无应答之体,手足无措,言语失当,妄念丛生、怨愤恣肆。官们内心无不希望小民跪下才行,不让民之身跪,让其心其意志跪,这样,实质上民还是跪,而官却不讲官威、不修官仪、不养官气,于是,官没责任了。不把官们称父母官,官就不爱民如子了,也不做民之楷模了……”
“对,许才子所言极是!”
“真知灼见,真知灼见,帝都乱象,首要就是没了尊卑,导致贱人横行于世,我等良人却只能蜷缩于室内,根源如此啊!”一个在妓院里被一个不识字的富商抢走一个姑娘初夜的士子想起那些过往,恨恨至极。
“让官像个官,庶民跪官、下级跪上级,好处非常多,您跪官,官就是大老爷,有相应的官威、官仪、官气,当官的怎么能没这些呢?没这些就是自甘下流了。当官的必须上流。上流有上流的标准,比如,自古当官是居大,居大者不计小,所以,官员耻于与民争利,这一跪下,权力就关在笼子里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作为一个百姓,有这样的官,多好啊。官因为要讲官威、官仪、官气,要获得百姓的尊重和敬仰,就很不自由,而老百姓很自由。”
郑森点点头,这帝都还是有人物的,他也知道,有些帝都小吏对于百姓不向其下跪,嘴上不说,肚子里还是觉得,好不容易做了人上人,却是不能享受将其他人类作为下等人进行压迫的快感,实在是不高兴。
郑森说道:“好一个恢复跪拜礼,当真是真知灼见,我中国人有膝盖不跪,有何用处,许兄这篇文章一旦写完,我一定拜读……润笔费是不会少的,当然了,要重点说长老的好话,长老们虽然是在海外仙山修道,但焉能没有七情六欲,做贵人有尊卑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至于什么人人平等,更是可笑,上人如何可以与下人平等?”
许林石听到润笔费三字,已经激动的如同哈巴狗一样,说道:“是了,是了,要先将长老们尊贵出来。”
其他人也跃跃欲试,有人马上抢答道:“在下姜庆,曾经在宋江府拜访过徐光启阁老的儿子徐安友,听他聊起过这西方之政,这西方,有所谓国教,之物,我等就可以从此请长老出面,将儒教立为国教。”
国教一词那是彻彻底底的舶来品,其他人自然是懵懂不知,有许多人询问,那姜庆却是得意道:“今日之世,却是没有真命天子在,百姓惶惶不安,必须全方位地复兴儒教为国教,复兴儒教就是复兴士绅声威的当务之急。”
有人急切问道:“那该如何进行呢。”
“设三院,先设国体院,国体院把孔丘后裔、颜渊后裔、曾参后裔、孟轲后裔、朱熹后裔都请来,众正盈朝,这些圣贤后裔是代表天道治理国家,由衍圣公世袭议长,这个国体院的议员则由衍圣公个人任命,乃是儒教国的中枢所在,乃天下之至尊之所,而长老们掌握大权,自然是长老会在中间,如同现在一般,而还有一院,名曰通儒院,这个通儒院只接受富有名望的民间大儒,除了饱学之士,其他人不得进入,而有帝都通儒院,也有地方通儒院,上下之分而已。”
“那不就是官府吗。”
姜庆说道:“官府不过是管着收税和巡捕等事,而这通儒院,做的却是庶民日常之事,日常教化之德,每旬之中,那些庶民都要去祠堂学堂,听儒士讲解为人之道,尊儒尊孔,学习一生遵从国教的教化之德啊。”
“那这儒士……”
“所谓儒士,可以收取那些贱民十分之一的收入,名曰什一税,要交给地方上的通儒院使用,这些什一税,分给中央通儒院一部分,其余自留享用,自然是给通儒院里的饱学之士食用,而以文采取院长,院长可以享用本府出阁女子的初夜权一次,作为其传播儒学辛苦的补偿啊。”
几个穷苦一些,至今尚未娶妻,或者来帝都后,窑姐儿们更喜欢接待富商,冷落穷鬼儒生,早就憋坏了的家伙,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这样的好事,简直是美啊。
“立儒教为国教,传万世之根基,百姓入教缴纳什一税!”
郑森记忆了一下,这与其父加入的天主教相差仿佛,而那些天主教的教士却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一点在其父改名尼古拉的时候就已经确定。
他按照家乡的经验,明白得士心才是要紧的,想起去日本看望母族的时候,所见所闻,说道:“大明朝的最大问题,就在于贵贱难知,使得百姓没有敬重,要做的,就是要知道贵贱,我的想法,是允许文士可以佩剑而行走,如果路遇贱民不肯跪地让路者,文士可以当场斩杀之,既如此,才能让文士们有威望,说话管用啊。”
作为一名混血儿,郑森倒是没有太深厚的民族主义情绪,正如某位长老所言,发展才是硬道理,不过帝都的官场让他看不懂,最让他惊讶的是,帝都的商业环境被刺刀和步枪保护的非常完善,任何企图伸手索要干股或者利用权力排挤人的行为都被进行了清洗,甚至也有福建的乡党就此惨死,回到福建老家后,乡亲们不敢置信这么一点贪赃枉法在大明朝就好像呼吸一样正常的行为到了新朝廷就要遭遇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