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壮汉霍地转过身来,惊喜地叫道:“程二,你是程二?!”
程越一步跨过去,照着刘无敌的肩头狠狠地一拍,笑道:“当然是我了,刘疯子,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刘无敌站起身来,呲牙咧嘴地揉着肩膀,憨憨地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是河南王差人唤我来的,来了有一阵子了。程二,你怎么也来了?莫非你也是被他们叫来的?”刘无敌指了指引着程越进来的那个近卫一眼,疑惑地问道:“这就奇怪了,河南王把我们俩叫到这里来,这是要干什么呢?”
程越微微眯了眯眼,道:“我想起来了,今日在较场领受河南王赏赐时,河南王曾问我有何心愿,我便提出了将你调入我队中的请求,河南王当时说此事回城后再议。如今将你我两人都唤到大帐来,或许与此事有关。”
“这河南王也真是,这种一句话便可解决的小事,也要弄得如此兴师动众。”刘无敌不满地嘀咕道。
“刘疯子,慎言!”程越瞪了他一眼,心中感慨道,自己原本也以为这不过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听了周康在洧水河边对他所说的话之后,他终于想明白了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在解侯景被元柱追杀之危时,仪同三司范桃棒出力最多,但最终救护之功却归于程越,他胞弟范桃枝心中不忿,于是帅甲队挑衅并试图击杀程越、刘无敌。不料范桃枝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不仅甲队军士被程、刘两人杀伤甚众,过程也被行台郎中周康尽数看在眼里。于是中军借周康的供词控告范桃棒利用胞弟插手中军事务,扰乱中军法纪,双方顿时闹得不可开交。侯景权衡之下,将范桃枝拔为库真都督,将程越升为甲队队主,以调和中军与仪同双方的对立关系。
按说此事到此本该尘埃落定,然程越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提出了将刘无敌调到自己麾下的请求。这一小小的请求顿时成了双方新一轮颜面之争的导火索:若刘无敌可动则中军胜,毕竟能否调动本就属中军内务;若刘无敌不可动则仪同胜,因为这就表明,范仪同依然在中军事务上插了一手。想到这,程越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和无力感,为何自己一个小小的毫不过份的要求,竟会牵连出这么些烦人的事来呢。
“刘疯子,对不住了,把你也扯了进来。”程越对刘无敌歉然道。
刘无敌怪眼一瞪,满不高兴地说道:“程二,你说什么胡话呢。咱们兄弟二人在一起陷阵杀敌难道不好吗?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会去找队主、幢主让他们把我调到你那里去。你之前不是说过吗?你要把甲队。。”
“对了,李胤怎么样?”程越忙打断他的话,问道。
刘无敌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不满地看了程越一眼,道:“他还能怎么样,照样的满嘴胡说八道。临出来时,我问李胤知不知道为什么河南王会唤我过来,李胤跟我说是你把我给卖了,气得我狠狠地擂了他三拳,估计这会他还躺在那吐血呢!”
看来这李胤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程越暗暗想道。正在此时,只见毡室内侧那面厚实的门帘突然往两边分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一进毡室,也不看程、刘二人,直接走到那带路的近卫身边,轻声问道:“河南王传唤的那两人带到了没有?”
那近卫忙拱手欠身一礼,到:“禀厢公,程越、刘无敌两人已经带到,室中候着的这两位便是。”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用一双眼睛将程、刘二人上下细细地看了几遍,微微一笑,道:“两位辛苦,某奉河南王令,请两位入帐。”
程越拱手作礼,恭谨地道:“有劳阁下!”
“程队主无需拘礼。”中年男子笑道:“我乃河南王帐下厢公苏单于,今日一见程队主,果然英武过人。”
“苏厢公过誉了,程某愧不敢当。”程越忙躬身答道。这厢公可是身份尊贵,据周郎中所言,身为厢公者,都是侯景所礼敬看重之人,绝不可怠慢。
苏单于朝程越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一旁满脸别扭模样的刘无敌,含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刘军士了,还真是位爽快直率之人。”说着,指了指大帐,道:“两位跟我进去吧,不要让河南王久候,两位随身所带兵刃需解下放在大帐外,待晋见完毕后,自行取回即可。”
程、刘二人依言解下腰间换刀,交到两位侍卫手中,亦步亦趋地跟在苏单于身后进了中军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