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转过马去,透过雨幕,模模糊糊地看见一队敌骑正急速朝这边驰了过来。
敌骑朝这边聚拢,两人危险了!程越知道,他和刘无敌之所以能一举破敌,一半原因是他俩拥有的那过人武力,另一半原因则是这一小队敌骑过于自信:他们自信就凭秀容骑的威名,敌人一定只会龟缩在城墙内固守而不敢出战,从而被程刘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同样是因为自信,他们才会舍弃骑兵作战时更具优势的阵式冲击,而选择与他们单个对敌。
但看这股来骑的气势,却是典型的集合式冲锋阵型,一旦被敌骑缠住,自己和刘无敌绝对不可能在以一敌六的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只有按照之前商定的办法,在敌骑冲阵之前退入小树林,便还可以利用树林和雨夜作掩护,各个击破并争取脱身的可能。
“刘疯子!敌骑来了,快走!”刘无敌正挥戟将一名敌骑拍落马下,忽听得程越这么一喊,不禁转头朝旁边看了过去,只见右前方不远处,影影绰绰地有五六骑正朝自己这边扑来。
刘无敌虽莽却也不是死脑筋,轻重缓急他还是知道的,如果还留在这里和来敌硬碰硬地纠缠,自己和程越两人今晚就一定会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就在他这一分神之际,这边仅剩的最后一名敌骑悲壮地长啸了一声,将马槊一挺,疯狂地朝刘无敌扑了上去,刘无敌仓促之下,只好挺戟和他战作一团。他一边斗一边朝程越大喊:“程二,你先走,我解决了这一个就来。”
程越见状大急,正待拍马上前助战,忽听得耳边传来一阵凄厉的鸣镝声,“刘疯子,避箭!”程越心中大惊,朝刘无敌狂吼道。
话音未落,密集的箭雨已将刘无敌全身笼罩,刘无敌狼狈地一边舞戟撞开射来的箭矢,一边和那疯狂进攻的敌骑周旋,正左支右绌之时,突觉胸腹间一痛,他忙低头一看,一支铁箭撕开了他厚厚的铁甲,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胸肋,只余了一半在外。刘无敌一声闷哼,张嘴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这一箭伤得很深,估计自己今晚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刘无敌心头一沉,勉力荡开敌骑刺过来的长槊,用力朝急奔而来的程越喊道:“程二,快走!”
程越听他声音有异,知他必是受了创伤,又见来敌的骑队已冲出了雨幕,距刘无敌只有数十步远,他操起横在马上的长槊,奋力朝与刘无敌对战的那名敌骑掷了过去,大叫道:“刘疯子,快走!我来助你!”
长槊如电般射出,转瞬即到了那名敌骑身侧,尖利的槊尖刺破空气的呜呜声,惊得那敌骑头皮一阵发麻。他忙弃了刘无敌,用尽全身力气回槊一磕,一股沛然莫可匹敌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将他手中的长槊震出一丈开外,毫无阻滞地穿透了他的身体。他只觉得自己从马上飞了下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想爬起身来,却见那长槊已将他钉在了地上,只露出短短的一截槊杆,犹在自己鲜血狂涌的胸腹间微微颤抖。他惊骇之极地一声惨嚎,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敌骑落马,刘无敌顿时没了压力,他深吸了一口气,调转马头跟着程越直往小树林的方向奔去。没奔出没多远,两人便听得身后马蹄声大起,敌骑马快,已在身后不远处了。
“刘疯子,再坚持一下,进了小树林我们就安全了。”程越见刘无敌端坐在马上的身形一晃,似乎要跌下马去,知道他必是受创不轻,沉声喝道。
“程二,我恐怕是不行了。”刘无敌惨然一笑,说着,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我中了一箭,怕是撑不过去了。你快走吧,我给你断后,你记得给我报仇就行了。”
“闭嘴!”程越厉声喝道:“受了一点点箭伤,怎么就成了这般妇人之态!马上就到了,用不着你断后。你若敢死,成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语音未落,尖利的鸣镝声从身后直扑了上来,两人心头一凉,顾不得说话,忙将身子趴伏在马背上,死命催马往前急奔。小树林就在眼前!程越两眼死死地盯着雨幕中那一大片黑黝黝的影子,心里高叫道:“快点,再快点。”
正在这紧要关头,程越忽听得背后传来噗的一声闷响,随即便是一声惨烈的战马嘶鸣声,程越心头亡魂大冒,他猛地转过身去,只见原本紧跟在身后的刘无敌已重重地摔倒在地,魁梧的身躯在泥浆里翻滚了好几个圈,趴在雨水里一动不动。鸣镝射中了他的马!程越惊怒交加,勒马狂吼道:“刘疯子!刘无敌!”
一连叫了好几声,刘无敌却始终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身后,马蹄声如雷。程越悲愤地仰天长啸了一声,缓缓抽出环刀,调转马头,静静地看着敌骑恶狠狠地朝自己这边扑了过来。
转眼间,敌骑就已奔到,见程越一人一马横刀立在那里,他们也没有立即发起冲击,六人六马缓缓分开,将程越和刘无敌两人团团围在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