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受命!”程越朝柳昕躬身施了一礼,一扯刘无敌,道:“我与刘疯子先出城接敌,赵况、吴贲护着参军直奔渡口。”说完,也不待柳昕答话,身子一挺,与刘无敌快速地奔出城门口。柳昕仰天叹息了一声,深深看了眼程越的背影,跟着赵、吴两人也飞快地消失在暗夜之中。
高成安面色狰狞地盯着那条血线,听着城外地动山摇一般的巨大声响,呆站了半晌,颓然一叹道:“程越啊,程越,高某实非英雄,终成竖子之名!你能死在清河公高岳手中,也不枉你勇武之名了。”叹罢,扭头朝身后民壮下令道:“谨守此地,不得擅出,以免逆贼乘虚入城。”众人齐声应诺,紧张的脸上尽显释然之色。
且说程越刘无敌两人冲出城后奔出没多远便遇数十名名骑兵当头而来,刘无敌见来骑银盔银甲,高马雕鞍,心中喜不自胜,也不顾自己还是两条光腿在地上跑,拖着杆大铁戟,嗷地狂叫一声,直喇喇地就要往敌阵中冲。程越忙一把拉他,叫道:“刘疯子,抢马!往河边去!”
刘无敌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甩手挣开程越的拉扯回过身来时,已有两骑舞着马鞭怪叫着朝他和程越两人凶狠地撞了过来。
来骑马力甚健,速度极快,转眼间到了身前,刘无敌仓促之间来不及躲避,只见他仰天一声狂吼,两腿微分,双手持戟猛地朝对方狠狠劈了下去,只听当的一声闷响之后,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随之响起,来骑连人带马被刘无敌一戟生生拍倒在地,那骑士兜鍪凹陷,胸甲碎裂,眼见已然是一命呜呼了,就连那匹高大雄壮的坐骑,也四脚朝天瘫在一旁,不断抽搐着发出断续的悲鸣。刘无敌驻着铁戟喘了口气,斜着眼看了看那奄奄一息的坐骑,懊恼地一拍脑袋,转脸朝刘无敌憨憨地一笑,拖着铁戟继续朝前冲去。
程越这会可笑不出来,此刻他正与身前的那名敌骑勉力缠斗,临汝轩前的那一杆弩箭,虽没有直接命中他的身体,但巨大的冲击力却在他胸肋间造成了沉重的创伤,这也是他在同一个地方的第二次受创,这伤处使得他每一次举刀,都像是肋骨与肌肉在做猛烈的拉锯,钻心的疼痛足以抵消任何扛山举鼎的力量。
不行,不能再这样硬拼下去了,程越举刀架住对方沉重的一枪,心里暗叫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必然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气力不足,只能智取!程越暗暗一咬牙,觑着对方扎来的另一枪,右手持刀一磕,刀枪交击之下,程越噗地吐出一口淤血,双腿蹬蹬蹬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身子一晃瘫坐在地上。
“叛逆小贼,不堪一击!”来骑见程越吐血倒地,狞笑着叫了一声,抛枪取刀,驱马上前,探身便要前来割取首级。就在他手中之刀才伸出去的一刹那,突觉眼前白光一闪,敌骑骇然地发现刀前地上已没了程越的踪迹,他暗叫一声不好,正要滚身下马,忽然感觉后颈处风声飒然,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幽暗的夜空和明灭的火把都已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起来。
程越仗着取巧一刀砍下了敌骑的首级,心中暗舒了口气,他一把扯住坐骑的辔头,翻身骑上马背,将挂在马鞍上的长枪提在手里,冲着正与另一名敌骑斗得正酣的刘无敌叫道:“刘疯子,走!”
刘无敌显然已经吸取了上次夜战秀容的大亏,这一次总算不再与敌方痴斗,见程越已上马招呼自己,手底下也不含糊,趁着敌骑一刺之势,一把抓住对方的枪杆,用力一拉将他扯下马来丢在一边,闪身上前,跳上马背,拖着铁戟便随着程越朝汝河边奔了过去。剩下的敌骑见状,发一声喊,举着火把舞着长枪,衔尾直朝两人奔逃的方向追了过去。也幸好此时正值深夜,虽有火把照明,但目光所及之处仍是幽暗未明,因此追来之敌也不便放箭,两人才得以从容而逃。
程越刘无敌挺枪跃马,头也不回,直朝汝河边打马而去,奔出约莫一里来地,两人只觉身后追兵渐稀,勒马四下看了看,只见浓黑的夜色下,一条宽阔的隐隐泛着波光的银色光带横亘在马前不远处,静心细听,仿佛还能听到流水冲刷着河岸发出的哗哗之声。
汝河!这应该就是汝河!汝河古称汝水,出河南汝州梁县勉乡西天息山,纳众多支流终入淮水。《庄子》中说的:“黄帝游於襄城之野,七圣皆迷,遇牧马童子而问道。”的故事就发生在汝水襄城段,从此泛舟,可直达叶县。程越喘了口气,兴奋地朝刘无敌道:“我们顺着河水往上走去寻找渡口,找到了渡口便能找到船只和参军一行。”
由于担心会引来敌骑,程越没有点燃骑囊中的火把,两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汝水拨马西行,一阵沉闷的氛围中,刘无敌突然瓮声瓮气地问道:“程二,你说柳参军他们能找得到渡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