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果然没吹牛,至少卓吾由衷地感到她这一桌作品美味可口,这也就足够了。卓吾没吃早饭,早已饥肠辘辘。两人风卷残云般扫荡着盘中的佳肴,期间白蛇自豪地介绍这些菜的做法和特点,每介绍一道就夹一两筷子送到卓吾碗里教他“尝尝看”。待盛过饭喝过汤,他俩的肚子撑得饱饱的,白蛇便起身收桌:“我来吧。”看着她将吃空的盘和碗叠在一起,一把劲儿端起来往厨房走,卓吾蓦地一皱眉头,跨上两步坚决地把那摞碗盘轻轻从她手里夺过来:“做了半天饭,你歇会儿吧,这一堆交给我就行。”
他方朝厨房迈开脚,却听身后一声粗重的喘息,不妙!回头一看,果然白蛇的面庞有些苍白。他急忙放下碗盘凑上前,问:“你怎么了?”“你……是觉得……”白蛇眯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将呼吸调匀了些,“觉得我的饭做得不好吃,还是担心我刷不干净,或者我刚才有别的什么地方做得不妥么?”
卓吾低下头沉默了,少顷,他伸出一条胳膊扶住了白蛇,沉重地说:“不是的,别瞎想。不是你的问题。”他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说:“白蛇,其实你的心意,我都明白。跟你吃了这么丰盛的一顿饭,说实话,我有一种特别幸福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只是另有些事,别的方面的……”“什么事?”“让我很难受的事。”“能……跟我说说么?”“我们都有自己的烦心事,不是么?”见白蛇瞪着眼睛不明所以,卓吾又说,“我还没问过你你的真名叫什么呢。”“我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有些心事,在彼此的了解深入到一定程度时……告诉对方会比较合适。嗯,明白吧?”白蛇黯然笑道:“所以,这你只能和但丁说了?”“他……我也没敢和他说。”
白蛇沉吟片刻,说:“和身边的人都不敢说的话,你会越憋越难受的。你返回大羊屯没告诉但丁而告诉了我,今天再这样一次,怎么样?”卓吾叹了口气,坐下来,半晌,缓缓道来:“回想起来,在密云的仓库休养那会儿,我提水的过程中就显出一些迹象了……”他开始滔滔不绝、全无隐瞒地向白蛇述说自己的体质、力量、反应全面下降的情况,以及由此造成的心结。“我感到我现在在像个废物,在小组里是,在别的地方也是。一个一米九的大老爷们儿,能派上用场的本事全都废了!”
“你在大羊屯还是打败了那个家伙呀!”白蛇坐到卓吾身边,大声对他道,“虽然不是内行,但我感觉那家伙身手不错。你真变成了你说的那样,那你认为是凭什么打败他的呢?”卓吾苦笑道:“从格斗的角度讲,我没赢他。”“但你不怕他,敢跟他拼命!这说明你就算身体不行了,胆子还在,斗志还在!对手的拳脚你不怕,倒怕起自己的身体,怕被它拖累成废物?相信我,身体可以慢慢恢复,但你之所以是咱们小组的卓吾,是因为你有那样的精气神!”
这回轮到卓吾愣眼了,他没有想到这个比自己还小、“只会扮演别人”的女孩竟有如此一面。他更没想到,见他久久没有反应,白蛇张开双臂搂住了他。“男人的本事不只有一种啊。”她的声音几乎要将他融化。
重庆小吃店里,李伟想告诉商益明的是,那天,接下来,他们拥吻着倒在了床上,然而他依然没有展现出“男人的本事”。怀抱着娇小的白蛇,他三次试图进入她的身体,都失败了。“没关系,我们……我还没准备好,像你说的,我们的了解还不够深入。”她的安慰无法阻止他对自己身体机能下降的恐惧的进一步加深。
卓吾与白蛇共进午餐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犯规小组散会之后,愚公和刑天在东远印刷厂多留了一会儿。
二人的话题围绕着愚公刚刚宣布的自我处分。“愚公,你说的是真的么?”刑天问。“当着小组所有人说的,我还能说话不算话?”
刑天到底忍不住掏出烟来:“可是,小组哪儿能没有你呢?”愚公闲聊般地说:“我只是等下次行动结束交出指挥权而已,又不是拍屁股走人了。”“小组是你一手儿拉起来的,你不指挥了,谁还指挥得了?”“有错就得真罚,不然对大家不公平。”愚公的语气依旧颇显轻松,“另外我也老了,说不准哪次行动有个闪失,或者脑子、胳膊腿不听使唤了,那怎么办?难道整个小组就等着瘫痪?你们就准备散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