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请柬上所标示的地点之后,李芸清和但丁有点儿意外:原来这场婚礼是在一座小型度假村举行。遥遥瞅见度假村的招牌,但丁一个激灵,生出了一种对自己的冒失的悔意:我还是不该来呀!这地方儿不是公园儿或者大街上的饭馆儿,被里头的监控摄像头把脸录下来,将来影响了小组的工作怎么办?不料,小轿车驶进“村”的那一个刻,他发现大门和围墙上都没有摄像头。再往里走,在他飞快地扫来扫去的两眼中,也并未出现任何监控装置和标志。倒是透过某间房子的玻璃,可以瞥见里头有“开业大酬宾”字样的条幅尚未撤下。但丁由此判断,这座度假村才开张没多长时间,老板偷懒或图省钱,暂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
尽管“村”不大,相应的设施却也一应俱全,可惜虽逢周末,度假村内无论是别墅小楼,还是茶室、游泳馆、健身房等休闲娱乐场所,都十分冷清,见不到几个人影。不知是现在属于旅游淡季,还是常客们如今都不敢来了。
唯一的例外是位于后院的大礼堂。这幢让但丁联想起大学食堂的宽大吊顶砖瓦房贴金挂红,从远处望去简直像是被这两种夺目的颜色重新刷了一遍,然而两者的搭配并不谐调,犹如堆砌,李芸清与但丁走近看时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浓重的土〗长〗风〗文〗学,■⊕t老财的气息。礼堂大门前口竖着一块显眼的指示牌,上面的红纸上用毛笔竖排写着:“郑浩辉先生、贾妍小姐百年好合。”
礼堂内部的布置倒比外头简洁得多,进来以后,但见过道两边排开的迎门花束和墙壁上粘着的“囍”字一直向作为婚礼现场的正厅延伸。但丁一边同李芸清保持着和共进晚餐那晚一样的距离,像她的跟班一样,一边瞧着过道里穿不同样式制服的工作人员有的端盘子,有的抬桌子搬椅子,忙碌地走来走去,弄得本来挺宽敞的过道有些拥挤。
“怎么没有他俩的婚纱照?”两人在门口签了名留下红包,入正厅就坐不久,李芸清东张西望中的随口一问似乎给了但丁某种提醒奇怪。
还在过道的时候,他的很大一部分注意力便不可避免地被正厅播放出来不,应该说是迸发出来的歌声所吸引。这是什么歌儿啊?但丁当然叫不上名,只是它既不婉转,也不庄重,而是一首节奏强烈、歇斯底里的外语摇滚歌曲,很像快餐店或大超市里循环播放的那种。幸亏音量开得不大,否则会给人造成置身于摇滚音乐会的错觉。郑浩辉先生和贾妍小姐别是一对儿歌儿迷吧?但丁想。
循着摇滚乐来到正厅门外,朝里面张望几眼,现场的装饰摆设总的来看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和这年头儿城里小康人家常见的婚礼形式一般的华丽。“二位好,请问你们是……”“啊,您好,我们是新郎这边的……朋友。”“哦,那这边请。”一个戴黑框眼镜、穿着西装的男人迎接了他们,他肯定不是度假村的服务员,应当是某位新人的亲友,协助维持这场仪式的秩序。现场用于招待宾客的大圆餐桌铺着金色的桌布,被长长的红地毯划成了两排,一排的每张桌子中央支着一块写有“新娘”二字的小牌子,另一排自然就是“新郎”了。“请随便坐。”眼镜男将他们引到“新郎”这一排,礼貌地笑笑,又快步返回门口去了。“咱们坐那里吧。”李芸清指着最靠后一张的圆桌,那里尚未有人落座。
桌子上摆着花生瓜子开心果等,不过但丁不爱吃干果,而李芸清也没有吃。环顾整个礼堂正厅,这里一共设了六张圆桌,一张桌子配十把座椅。但丁没参加过婚礼,并未觉出什么,“芸姐”就不同了从里里外外的排场来看,这场婚礼并不是要草率敷衍一番,可这区区六桌酒宴令李芸清疑惑不已:连我们这种关系这么远的人都请了,怎么可能只来六十个人?其实,走进来之时,她已感到这个可容纳两百人的房间人气儿略有不足。单是双方的远近亲戚和比较要好的朋友加一起,十六桌能坐下就不错了。六桌,实在……“渴吗?”她不待但丁回答,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但丁和自己各倒了杯茶,尔后握着茶杯偷偷数起厅内的人数。目前距离中午12点还有约一个半小时,坐下与来回溜达的来宾有四十多人,即使仍有客人要赶来,但是谁知道还能来多少?而已到的这四十多人,在偌大的厅里显得稀稀落落,纵然也是谈笑风生,想让现场的总体气氛达到婚礼应有的热烈程度也比较困难至少,这样的气氛与她的印象相比过于平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