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七世真冥天子、最原始人种的耶尼,将我的大部分意识之流揉捏在一起之时,我渐渐醒来。但我绝对不算清醒,我的意识之流随意搭配、组合、扭绕,让我像一个精神错乱的生物一般,意识之躯不停地抽搐、颤抖、弹动,做着各种各样怪异动作。在我的身旁,出耶尼之外,其他真冥天子都在冥坐,约翰甚至还流露出痛苦的表情。耶尼正在把我的那些散失的意识之流糅合进我的躯体,就像在往泥墙上甩上一团稀泥,还用他那双干枯如骷髅的手把稀泥搅和涂抹一阵。随着后加入的意识之流融进我的躯体,我不停做着更大动作的怪异行为。耶尼貌似心静如水、按部就班地做着一切,他抓起又一束意识之流,扔在我的躯体上,又搅和涂抹一阵,再抓起一束,又是扔,又是搅和涂抹……就像他只是生产线上的一个机器人一样。此时的我,虽然仍错乱着,但我还是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悲悯之情,随之后,我自己也生出对他的感激之情。由此我知道,自己肯定会好转恢复的。我把耶尼当成了最可信赖和依靠之人。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我的意识之流渐渐重新组合搭配完善后,我也渐渐停下了我的所有怪异动作,我虚弱地开始了自己悬空漂浮的冥坐。在我对外界毫无知觉的情形之下,我的脑海中出现的,是我的孕育过程:
新婚的我的父母,虽然懵懂,虽然羞怯,虽然慌乱,他们仍出于本能地做着相爱之事。此时是1963年,困苦艰难的三年特殊时期已过去有几年了,人们艰难的日子只是稍有好转;此时也是提倡新事新办的年代,所以,父母分别找单位开了结婚证明,找政府领了结婚证后,在部队寝室平房的一端,用红砖又砌起一间八平米的小屋,小屋中新打了一张新床,从仓库抬来一张闲弃的小桌,父亲家送来两只小箱柜,母亲搬来自己的铺盖卷,门上贴着红红的囍字,屋里贴了两张稍小一些的红红的囍字,就算结婚了;好友同事,一起凑钱买了一只搪瓷盆子、两只代表甜甜蜜蜜的玻璃糖罐、两张毛巾、一张新床单、一套简单的碗筷,便是贺礼了;在新房中,大家吃了糖和瓜子花生,说了不少语录话语,又说了一些带浓烈政治意味的祝福话语,开了几句半荤不荤的玩笑,便是闹洞房了;随后,人们散去,只留下了这对孤男寡女在窄逼的新房中,而之前,俩人甚至连手都很少牵过!兴奋、激动、拘束、陌生、忐忑等等情绪,充斥在这个除了床就只剩下走道的房中。
那个时代真的是这样,一对新人的结合,没有婚宴,没有婚礼,简单到可以说是简陋的程度!而这对新人,还在为自己没有给国家和家庭带来负担而欣喜。我的父母如那个时代的其他新人一样,知足的笑容时时显露在脸上。
“啊!”我感觉自己居然在流泪,我睁开自己的意识之眼,入眼一片血红。真冥天子还会有血泪?其实不然,那只是我的意识的情绪化的反映。
“你现在才睁眼?ygod!”约翰在我身旁大惊小怪嚷道,“知道现在过去多少年了吗?四十四亿年了。”我惊讶地睁大自己的眼睛。他没容我说话,自顾自又说,“好了,反正你已化身,我该走了。”他伸展他自己的意识之躯,一副想一走了之的姿态。
“四十四亿年?这就过了四十四亿年?”
“是呀。我没有见过比你更晚化身的了。”
“化身?什么意思?”
“自己体悟。对了,你最多还有六亿年能呆在这儿,否则,不死又得脱一身皮。我已经转述到了。bay。”说完,他瞬间消失在混沌朦胧之中。
“化身?”我看着自己已经和一世时一样的意识之躯,暗自想:可能就是重生之意,不过换了一种说词罢了。我仔细端详起自己躯体的上下左右。真冥天子因为无形无体,所以可以从任意角度看见自己每一种形态的意识之躯,就像在多维度显微镜下观察一单个异化细胞一样。一世时,我曾通过这种显微镜观察到代表地球体将行至纪元之末的这种细胞。当时,是三世真冥天子非欧人种的汉森带着多维度显微镜来给我见识一下的。从汉森处我得到的信息是:一旦这种单个异化细胞出现,就预示地球体已到自己的纪元之末了。显微镜下,这种细胞萌萌的,细胞膜和细胞核之间的空间巨大,细胞核微弱颤动,肉肉的嫩嫩的,像极了一个可爱的小精灵,让人不由得就喜欢它,还生怕伤到它。但它那巨大的肚腹仿佛是专门为吞噬地球而来,让人心生恐惧。
“对了,”约翰突然反转回来,看着正上下左右滑稽地看着自己的我,又说,“记住,随时随地需要入微。我把话带到了。”不待我询问,他又一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