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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孤叫钟离灏……”
陆云烟陡然睁开眼睛,明亮的天光透过薄薄的莲青色纱帐,屋外已经大亮。
大脑有短暂的迟钝,陆云烟盯着纱账呆呆出神。
关于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涌入脑海,床边坐着的红袍男人,漂浮在空中的鬼火,重新归还的红包……
是梦吧,一定是梦!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么荒唐离谱的事,只有可能做梦了。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呢。
陆云烟这般安慰着自己,刚准备撑着身子坐起来,忽然觉得胸前有点硌得慌。
“???”
陆云烟缓缓低下头,“……!!!”
当看到那卡在两个柔软小鼓包之间的东西,她顿时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啊啊啊——”
塞在她兜衣里的,正是她昨日才投进功德箱里的那个红包!
陆云烟手忙脚乱将那个红包抽出来,丢到床尾。
救命啊,昨晚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完了完了,她被脏东西缠上了!
怎么办,被鬼盯上了,她是不是又要死了。
虽然这人世间很操蛋,可她还是想苟到八十八啊!
害怕的尖叫声穿过窗户,屋外响起春桃着急忙慌的询问声,以及隔壁屋刘凤儿的骂声,“你碰到鬼了啊,一大早叫什么叫!”
陆云烟欲哭无泪。
可不就是碰到鬼了!
不但碰到了,那鬼还碰了她的脸颊、脖子、胸口……
她越想越慌,一大早就吓出一身冷汗。
春桃跑了进来,见到自家姑娘双目无神地坐在床上,披头散发,衣衫微乱,小脸雪白,赶紧迎上前,“姑娘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直到春桃清丽的小脸晃到眼前,陆云烟堪堪回过神,卷翘的长睫轻颤两下,“是,是做噩梦了。”
眼角余光瞥见那个被她甩到床尾的红包,她踢了下被子,虚虚掩盖住。
“姑娘别怕,只是噩梦而已。”春桃柔声安慰着,转身倒了杯水递给陆云烟,“喝口水,缓一缓。”
陆云烟接过素白瓷杯,慢慢喝着水,心绪也逐渐平静。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理智。
昨天晚上那个红袍男人,她姑且称作是“人”,他真的是冥王吗?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冥王,神仙鬼怪这些?
这简直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
转念一想,自己都穿越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对了,福缘寺的那个老瞎子!
他一碰到那个红包,就能说出冥王娶新娘的事,看来是有些道行在身上的。
或许他知道些什么,没准还能替她解决这个麻烦——
虽然冥王这个名号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她真的不想嫁给一个鬼啊!
犹如黑暗中喁喁独行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缕光芒,陆云烟将杯中茶水喝完,立刻从床上起身,穿衣洗漱。
半个时辰后,刘家院子,西屋。
刘李氏眉头倒竖,满脸不悦,“昨天不是刚从福缘寺回来吗,怎么又要去?都要嫁人的姑娘了,天天往外跑像什么样子?”
陆云烟心说哪有天天跑,昨天是这么久来第一次出门好吧。
面上却是柳眉紧蹙,可怜兮兮小白花模样,“舅母,烟儿知道给您添麻烦了,可是昨夜我母亲给我托梦,说她得到神仙指点,我此次嫁人乃是大凶之相。若想平平安安嫁去王家,须得回福缘寺后山那棵许愿树下,把我的生辰八字挂上去,这才能得神仙庇佑,顺利冲喜。”
她悄悄觑着刘李氏的脸色,故意往严重了说,“我母亲还说了,我若不去的话,不但婚事不顺,还会祸及亲朋好友。她在梦里言之凿凿,烟儿心里实在害怕,害怕连累舅父的仕途,表兄的学业,还有表妹的婚事……”
陆云烟每说出一个刘家人名,刘李氏的脸色就白一份。
小老百姓对鬼神这些,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现下见陆云烟吓得病恹恹的模样,刘李氏心里也动摇了,却是沉着脸道,“你要去可以,不过今日可没什么马车给你坐。你自己去隔壁乔家问问,那乔家老大不是对你挺殷勤的嘛,你管他借个牛车使。”
刘李氏才不愿意再多花银钱,好在陆云烟也藏了点私房银子,道了谢,转身就出了门。
那刘李氏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另外派着家里的老苍头陪她一同去,以防她跑了。
隔壁乔家的老大,今年正值十八,阳光开朗一小伙,笑起来露出一排齐整的大白牙。
如果不是古代婚姻必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云烟觉着嫁乔小哥可比给病秧子冲喜好多了。
虽说他家里条件一般,但他身强力壮又勤快,勤能致富,迟早能过得红火。
而且小哥哥很纯情,见着她就脸红,一听她要借牛车,二话不说就借了。
陆云烟给他钱,他死活不肯要,还偷偷跟她说,“陆姑娘,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嫁去王家后,你可千万要振作……人是要往前头看的,这些银钱你留着傍身,可藏好了,你那舅母眼里最是见不得银子的。”
陆云烟谢过乔小哥,便带上帷帽,叫老苍头赶着牛车,直奔福缘寺而去。
牛车比马车的速度慢,乘坐体验度也差。
直到午后,才晃晃悠悠到达福缘寺。
陆云烟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一跳下牛车,拎起裙子直奔后山许愿树。
然而,昨日那算命摊子却是空空如也,没有老瞎子,也没了那“算命解惑”的旗子,只有一张光秃秃的桌子,和一张破竹椅。
陆云烟傻了眼。
顺手揪住一个路过的小和尚,她急急问道,“小师傅,昨日在那摆摊子的老居士呢?就瞎眼的那个?”
小和尚沿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眼,答道,“女施主是问停云道长吗?他不是我们这的,只是暂住在此,今早天还不亮他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