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林锋一行数众乘船南下启程济州,待到了荀家堡已是五日之后。
荀家堡自外看去,倒像一座依山而建的园子,院墙近有四丈高下,墙头上缀满了狼牙钩,一眼望去极是森严。
荀勤香上前叫门,却见里面转出个红衣广袖、足踏薄底黑靴的外门弟子来。
那弟子忙行礼道:“见过勤香师姐。师姐怎地还敢回来?堡主知道师姐私自出去大发雷霆……甚么人?!再进一步格杀勿论!”
他话音未落,便见三丈之内院墙露出无数方匣,就连镇门石狮双目之中也露出箭镞。
林锋解下采薇剑轻轻一掷,采薇剑蓦地化作一道黑芒钉入了门中。
他道:“你持此剑入内去寻你家堡主,就说林锋唤他现身一见。”
那弟子虽未见过林锋本人,却也知道他当年小孟尝的名号,当下道:“盟主少待片刻,弟子这便去禀告堡主。”言罢双手捧了采薇剑入门不提。
饮霜道:“爹爹可真威风!等下那荀慧甚么出……”
他“来”字还未出口,便见父亲一眼瞪了过来,只好吐吐舌头再不敢言语。
林锋道:“噤声,撇开盟主身份,就连爹爹见了荀家堡堡主也要称上一声前辈,你又岂能直呼名讳?没大没小。”
又待片刻,荀家堡正门大开,左右皆是红衣广袖外门弟子,荀慧春银髯飘飘,着一套杏黄广袖袍站在当中,身后皆是淡青广袖的内门弟子。
他道:“荀慧春恭迎盟主大驾。”
两旁外门弟子齐道:“恭迎盟主。”
山呼海啸之中,荀慧春左手弟子捧了采薇剑走上前来跪倒道:“盟主天兵原样奉上。”
林锋接过采薇剑上前抱拳道:“听雪山庄一别七载,荀堡主贵体无恙可喜可贺。”
荀慧春笑道:“托盟主鸿福,贱躯安泰,里面请。”
众人沿山径而去不上四五里,便见深渊一道,凝目望去足有六七十丈宽窄,冲下看时只见云雾缭绕,两崖之间唯有铁索八条相连,下有四条中上各二而布。
荀慧春怒道:“哪个不开眼的混账将天堑索桥拆了?!你们便是如此迎接盟主得么?还不速速去库里将备板拿出铺了?”
身后一弟子道:“堡主,大库尚在对面盈冲崖上,现今众弟子皆在缺成崖上,一时间如何过得去?”
荀慧春正待开口,却听林锋冷笑了一声,当下只好道:“盟主,您看……”
林锋道:“荀堡主轻功如何?”
荀慧春不明就里,只好如实道:“欲过天堑,还要费上一翻手脚才是。”
林锋道:“那便好了,众弟子在此间等候,我等先去如何?”
荀慧春道:“盟主三思,天堑深逾百丈,倘是……”
他“失”字尚未出口,忽觉领上一紧人已落在左上一根铁索上,凝目望时林锋怀抱饮霜里在对面。
“荀堡主,请。”
上官月身在崖边听得风响急促,又见铁索摇晃振若波涛,荀慧春衣衫虽随狂风猎猎翻卷,身形却极是稳固如足生根,心知他轻功高明未必就在丈夫之下。
荀慧春道:“三爷是想同老朽比试比试脚力?”
林锋心道:“这老贼不呼盟主,怎地又来唤三爷?”
他虽心中疑惑,面上却笑道:“比试不敢,只是素闻荀家堡轻功精妙,想要见识一番罢了。请。”
荀慧春道:“老朽献丑了。”言罢身形一俯便往前走。
林锋见他身形极低几乎贴索而行,能于铁索摇振之间如履平地,似极了一条大蛇,心道荀家堡这灵蛇步的轻功果真名不虚传。
心内想罢,施展开叶知秋所授的龙游身法只管追赶。
他二人一个沿索而游一个起落如龙,不过瞬息之间便去了二十余丈远近,只听荀慧春低低道:“林大侠一路走好。”
林锋闻言心内一惊,身形立时停驻索上,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便见丈许之外云雾翻滚,似有物事掠过。
此处云雾缭绕风响急促,幸得林锋耳力过人,听到荀慧春低语,倘换了旁人,此刻已是个被袖箭贯颈而过尸坠深渊粉身碎骨的下场。
林锋道:“荀堡主这是何故?”
他“荀”字方一出口,身形立时往右坠下,只靠左掌膂力拉着身子。
荀慧春乃是暗器高手,听声辩位的功夫极高,林锋话音一起,无数暗器已朝着林锋方位打去。
林锋此刻挂在索上,口中以传音入密之法道:“荀堡主是想效法张博钊,逼林某为武林除害么?”
荀慧春狞笑道:“老夫今日让你死个明白,天虚、相忘闭了死关欲图武圣境界,中原武林危如累卵不日将倾,我荀家堡传继三十余代,岂可断绝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