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衡州华天城官道上,一众商客镖师橐橐而来,车上横捆纵绑左束右缚皆是粮草。
这时节兵戈征祸来至烽火连年,便是官道左近也生匪患,寻常商旅哪敢如此磊落而行。
一瞽目跛子摇着皮鞭:“兄弟……”
“弟”字方出,却见身侧账房先生横目撇来,忙改口道:“三爷,现今距华天城不远,不若在此歇脚,免得稍待入城时难作。”
账房先生看看天色:“也好,现下时辰尚早,不好动手。”言罢将手一举,吩咐从人道旁歇整。
众人闻得号令,各自席地坐下,取出干粮就着清水大嚼畅谈。
金乌西沉天色渐黯,忽闻一阵蹄声起得急促,凝目而望,原是一哨骑兵策马而来。那一众军士皆是西域号色,马颈铃侧具挂着首级,远远一望极是骇人。
眼见一伙夷军纵马奔来,商客内却忽站起个青衫姑娘来,一旁书生见状抬手阻她:“云娘,你作甚么?还不坐下,休要误了大事!”
云娘蹙眉望来,口中却不言语,原是个哑子姑娘。
书生见她不肯落座,只好望向账房先生。那先生眸子一扫:“云娘,听二爷的话,速速坐下。”云娘鼻中长吁一声,这才愤愤坐回远处。
顷刻间便见一哨骑兵飞马而来,见这一行商客满载粮草不禁大喜,为首那个一挥鞭,余下夷军已雁翅散开,将一众商客团团围住。
“好大胆!竟敢私贩粮草!”
那厮不懂中原官话,一句西域夷语直说得众人面面厮觑。
他见众人不解其意,自一招手唤了通译上前细细问询:“你们是何方来的?竟敢私贩粮草?不知是死罪么!”
瞽目跛子忙上前道:“军爷明鉴,这点子粮草乃我家老爷苦心觅来,特要送往华天城大营的。”
为首夷军大笑一阵,口中叽里咕噜又说一通夷语,自将手一摆,唤夷军收了刀枪。
通译道:“我们便是华天城大营的,你们皆随我送粮,个个有赏。”
瞽目跛子大喜忙又抱拳行礼,口中千恩万谢,言罢又对账房先生附耳嘈切言语一番。
那先生闻言目中神光流转闪烁不定,终将手一挥:“弟兄们休再歇整,速速将粮草送往军爷营中,等着军爷赏酒吃!”
一众牵马脚夫也不言语,纷纷套马上车,随那伙夷军往华天城大营而去。
行不上半个时辰,便见华天城东门,现下天色几乎全黑,无论城门女墙皆已燃火照明,城上夷军见那一哨骑兵,忙落下闸板大开城门,放他一众入内。
为首那个大呼几声,唤城上军卒帮忙卸粮,怎料身后商客竟忽发刁难,但见那跛子只在眨眼间便割断了十数根拴马绳索,余人两个一队擎车乱掷,城门夷军立时死伤大半。
守城夷军正待唤人,忽闻面前风啸不绝,未及细观,人已气绝毙命——原是荀家堡暗器首建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