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源一曲弹罢,高高坐在主位之上太后只是眯了眼淡淡说了句不错。
倚着门懒洋洋站着的草草不屑一笑,这老太婆的天家威仪摆得是一个恰到好处,胡源这一首曲子虽不如仙曲那般摄人心魄,在这凡尘俗世,也不仅仅是一句“不错”可以相当的。
“皇祖母,胡四这么早进宫给您弹琴,您也不打赏一些。”说这话的正是坐在皇太后一侧的玉藻公主。
草草不禁多瞧了她一眼。这公主生得倒是讨喜客人,眉眼明澈,肤白唇红,再加上一身金银玉器,丝绸华服,一瞧便是金枝玉叶。
皇太后果真宠溺一笑:“你呀你呀,就是藏不住心思。”
玉藻公主面上一红,低着头羞怯非常。草草转眼看了看胡源,他只是低着头静静听着,神思不知已经飘向何处。
皇太后对着另一侧的三皇子道:“空青,哀家也有些时候未听你弹琴了,不如在此弹上一首,免得你妹妹一心一念挂念着胡家老四的琴。”
三皇子起身拜了一礼,面色沉稳道:“回皇祖母,空青琴艺拙劣,确实不比胡源,就不献丑了。”
这皇太后也是个好面子的老太太,加上年纪大了,身在高处,脾气也跟着年龄见长。看着自个儿宠爱的皇孙自认比不过臣子的儿子,多少有些不高兴,摆了摆手道:“不弹就不弹了罢,我皇家的血脉,还是要以天下政务为重。”
草草这两日一连听到数次这种暗讽胡源的话语,她摆正脚跟,略带着怒气瞧着不远处的小老太太。
胡源依旧一言不发,恭恭敬敬得低着眉眼,仿佛这几人说的话都同他无关。
皇太后高傲得扫了胡源一眼,右手拈了只小红枣来吃:“玉藻,哀家听闻你明日要同胡家老四还有太子去游涌金湖。”
玉藻小心翼翼得看了看胡源的表情,朝着皇太后道:“是的,皇祖母。”
“这么些年了,‘琴仙’的那些传言倒是越传越盛,不仅仅是你们那痴迷仙道之说的父皇,就连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信。”
玉藻好不容易说服胡源同她中秋游湖,语中带娇:“皇祖母,‘琴仙’当然是真的,不然怎会有《空木流霜曲》传于世中,胡四方才弹来,仿若仙曲一般。”
草草噗嗤一笑。
仙曲?这公主也大约是有些误解了仙曲。草草没想到胡源方才那首普普通通的曲子竟是《空木流霜曲》,大约是当年陆吾上神在涌金湖弹奏之时,被有心之人临时强记一段,拼拼凑凑的一首仿冒曲子罢了。
“玉藻,为兄也觉得,这首《空木流霜曲》怕是后人借琴仙之名胡乱做的,说是仙曲,怕是要冒犯了上界仙者。”空青在一旁淡淡说着。草草赞同得瞧了他一眼,不曾想这三皇子还颇有些眼力见。
“皇兄,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你不是向来最信神鬼,你不是……”
空青抢下玉藻的话,语气中有些告诫:“玉藻,你我皇族,怎能偏信这些神龟之说。”
“皇兄,你怎么也这么说,就连父皇都是相信‘琴仙’的。胡四,你信不信。”玉藻气恼之下,竟转过头去问胡源。
胡源原来不是真在发呆,听到公主问他,立马恭敬回道:“回公主,并不信。”
“你……”玉藻跺了跺脚,一屁股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生着闷气。
草草好笑得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得说着,摸了摸袖口的刺绣花纹,重又倚在门旁看着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