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果断一声大喊:“我就是来看热闹的,你们该吵架就吵架、该干架就干架!干!”
“谁要干架!”有咆哮声传来。
是披着衣裳的王向红阴沉着脸走来。
渔家汉子们看到他出现顿时闭上了嘴巴,规规矩矩的垂手站到了一边。
王向红用阴翳的眼神挨个扫他们:“我听有人要干架,刚才是谁说要干架?”
王忆缩了缩脖子。
溜了溜了。
渔家汉子们争吵的话题很简单,就是为了今天谁能用大船而吵,只有大船才能去深海,小船去了危险。
特别是今天也巧了,南风忽然转成西北风,这风不光冷而且猛,吹的海上浪涛此起彼伏。
最终他们谁也没能上船,全让王向红叫下了。
叫到操场上来开海工会。
王向红一手掐着腰一手对他们指指点点:“都是父子爷们、都是互相照应着过活下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吃枪药了?大清早为了一己之力而吵架、甚至要干架?”
大胆堆笑说:“支书、支书,你误会了,我们没啥,刚才就是吵着玩呢。”
“吵着玩?吵架也能玩?来,你今天给我在这里好好玩!”王向红冲他怒吼。
大胆顿时变成缩卵。
他垂头丧气的退回队伍。
王向红却把火力对准了他:“你给我出来,刚才路上我就听见你声音了,嗯,你嗓门最大,你身份也最特别!”
“你是组长、是民兵队长更是光荣的党员!你再看看你今天干了什么事?嗯?你入党时候怎么宣言的?啊?怎么宣言的!”
“哦,有好处我冲锋在前,有难处我赶紧后退?”
王向红越说越生气,上去伸出手指使劲的点大胆的胸口,戳的他一个劲往后退。
见此王向红嘲讽他:“你看你这身子骨,我戳你两下子你就退两步,就这身子骨还要出深海?”
大胆无奈的说:“支书,我这不是怕不动弹的话会挫伤你手指嘛!”
王向红怒极反笑:“哦,你还在为我考虑呢?怎么了,因为我是个干部你就为我考虑,而其他同志是群众所以你就不用为他们考虑?”
大胆也是有脾气的人。
他虽然尊敬王向红,可被人这么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他有些按捺不住脾气。
王忆一看这样不行,他不能光躲在教室窗户后看热闹了。
他得出来看热闹。
不对,他得出来劝架!
王忆咳嗽一声走出来,说道:“支书你先别上火,大清早上火不好,伤肝……”
“我能不上火吗?”王向红虎着脸,不过好歹没冲他发火,“我不上火我看他们要一把火把咱岛上的爷们情谊给烧掉了。”
“王老师,你现在能明白我为什么不愿意大包干了吗?你看看、你看看,就因为今天开始有海禁,他们为了争抢大船使用权就吵成这样,你说我要是允许队里分家、允许分船到户,他们会为了争抢船干出什么事?”
“他们能打破头你信不信!”
王忆说道:“支书,这个我不信,咱队里的父子爷们这情谊没的说,今天的事恰好说明了大家的感情深厚!”
王向红眯着眼看他。
一脸的你是不是喝了假酒的表情。
王忆冷静的问道:“咱队里没有大包干,还是队集体一起上工,所以只要出海都是强劳力、都是拿12个工分,哪怕撑小船出去一趟也是12个工分,对不对?”
王向红一愣。
王东美回过味来说道:“对!”
王忆双手一拍摊开手:“就是嘛,大家伙争抢着上大船出海,这是什么精神?这是累我一个人、轻松其他人的精神!”
“不管是上大船上小船,出海一趟都是12个工分,这样上大船去干活的人明显吃亏呀,可大家伙不在乎,大家伙不怕吃亏……”
“对对对。”大胆急忙点头,“咱社员们都想要贡献自己力量,这是无私奉献的精神。”
其他人也想通了这一点,然后偷偷的嘀咕起来:
“对呀,都是一样的工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都怪这两天灯下聊,其他队是分家了,所以抢着上大船出海,奶奶的,咱没有分家呀,咱是拿工分呀,咱跟他们一样抢大船干什么?”
“没错,咱让他们给带歪了,带进沟里了!”
王向红愣住了。
他一下子也没有想到这点。
这是思维误区。
哪怕是王向红也不相信队里人的觉悟会高到牺牲自己、奉献集体的程度,所以他听到汉子们争吵着大船归属权就下意识想到了他们是在争权夺利。
于是所有人都尴尬了。
王向红最尴尬。
我他妈这是批评了个寂寞啊!
还好他为人老辣,并不是只会说官面话的老油子,面对众人的注视他冷冷一笑:“王老师说的没错,可是他说的是实情吗?你们给我摸摸自己的良心说,你们抢大船是为了无私奉献吗?”
一行人面面相觑。
王忆也无奈了。
王向红老江湖,一下子把他劝解的话给点破了。
他那终究是劝解的话,实情大家心里都有数。
所以也没人去跟王向红耍心眼儿,他们尊重老支书,也知道老支书的能耐,跟他耍心眼就是自取其辱。
他们选择了最正确的应对之策,那就是双手贴裤边垂头丧气。
王向红可不会被他们这心服口服的表象所欺瞒,他太了解自己这帮子社员了,就点着手指继续训他们:
“解放前解放后,咱们天涯岛不管是叫王家村还是王家生产队,父子爷们一直互相帮衬,保持着艰苦朴素又相亲相爱的作风。”
“特别是解放后,在领袖同志英明领导下,咱们生产队坚持党指导人民交往的基本路线,更是把彼此当同志、当战友,以心换心、以真情交真情……”
太阳渐渐升高,队里的小学生们跑来准备参加五一劳动节了。
他们看见一群大人在操场上挨训顿时眼睛一亮,嘻嘻哈哈的跑来看热闹。
特别是发现这些挨训的大人里有自家老爹或者叔叔大爷后,他们就看的更热闹了。
平时都是老爹叔叔们训自己,如今风水轮流转,要不是他们不知道‘莫欺少年穷’这句话,那他们现在早喊起来了。
王忆一看这样不行,他去把学生们组织了起了,让学生们按照年级进行分配列队:
“助教们要协助老师管理好队伍,一定要看好了同学,一个不能少,一个不能掉队!”
“昨天已经跟同学们通知过了,今天咱们都去县里看劳动节的活动,到时候难免人多,同学们要注意身边同学的身份,千万要注意好自己的位置,不要掉队!”
劳动节去县里参加活动的事王向红是了解的,实际上就是他把消息通知给王忆的。
不过他不知道王忆怎么安排来回的船,就过来问:“王老师,你们怎么去怎么回?我怎么没见你给队里打用船报告?”
生产队里的船都是为了生产任务而准备的,平日里不准私用,所以要使用都得去进行申请。
王忆解释道:“这事我跟邮递员张有信说了一声,他说他开机动船来接人。”
王向红挥挥手:“算了,这件事咱们不要麻烦张同志了。”
他看向挨训的一伙人虎着脸说:“你们不是争着要开大船吗?行,你们今天就开大船去接送咱们队里的学生们。”
一伙人赶紧异口同声的喊:“明白!”
王向红又冲王忆点点头:“这样王老师你们赶紧出发吧,天色也不早了,到了正好参加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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